赵家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字字句句的意思,都是避江祁川不及,仿佛他是那惹人厌恶的瘟疫。
说了这么多,江祁川墨眸里的光明明灭灭,仿佛下一刻,就彻底灭下去似的。
说了这半晌,赵老太爷看了一眼赵靖,似是没想到堂堂襄王,能在这听他们贬斥这么久。
赵靖会意,干咳了两声,起身拱了拱手,“王爷,不若我们一同到圣上面前——”
话没说完,但在场的人,都眼明心净。
江祁川慢条斯理的点了点头,抬眸,眼底墨色流转,“可否问一下清晚?”
之前,他在赌。
现在,他仍旧在赌。
若是陆清晚退缩了,那么他就退回至原来的位置,继续扮演她的朋友。
赵家人虽有些刻板,但陆清晚是他们最疼爱的小辈,江祁川的话,他们自然也没有意见。
此后,便是赵家的事了,江祁川颇有眼色的告退。
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扶着丫鬟自游廊过来的陆清晚。
不经意间抬眸,陆清晚撞进了他的眼眸里。
她头一次从一个男人眼里,看到了一种支离破碎的感觉。
就像是初见。
淡白的光影中,男人斜靠在树上,衣衫褴褛,肆意着享受着他生命中最后的日子。
她过去喊他的名字,他倏地抬眸,墨色流转,那一种明亮中带了一丝残破的样子,她到现在,还记得清楚。
江祁川没有说话,微微颔首,抬步离开。
他的每一步,脊背都挺得很直。
陆清晚站在那,一直盯着他看了许久,长舒了一口气,敛下心底情绪,迈步进了暖阁。
迎亲的前一日,出嫁的嫁妆一溜排抬到了西院,赵婉茹捏着单子来回核对了好几遍,怎么数都不对。
“京墨,你之前收下的聘礼是一百二十抬?”
京墨站在一旁,点头如捣蒜,“夫人,奴婢当时来回数了好几遍呢!”
赵婉茹嗤笑一声,当下便明白了。
这些聘礼是前几日陆文松主动派人送来的。
原本一百二十抬的嫁妆,如今还剩了八十四。
“还真是不消停。”
其实原本这些也足够,只是赵家筹备匆忙,只备了四十抬,原本想着加上江祁川送来的一百二十抬,凑个吉利数。
可现下,这加起来的数不吉利不说,任谁瞧了,也得说她们赵家小气。
本来陆清晚就算是低嫁,虽说没有公婆之事,但王府人多口杂,保不齐就有那些坏心烂肺的瞧不起人,使绊子。
“备车,去陆府。”
这几日陆文松和赵婉茹分府别居的事逐渐传扬开来,想必是陆文松受不住旁人的眼光,专门扣下了聘礼,让赵婉茹回去低头。
始终垂眸坐在一侧的陆清晚,抿了抿唇,柔声道,“母亲,我去。”
赵婉茹回眸,望着自己被娇养的女儿,摆了摆手,“你且好好在府里待着,母亲一定给你讨个公道。”
陆清晚起身,上前拢住了她冰凉的手,勾唇笑了笑,“母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
了,更何况我日后要嫁到襄王府,总得独自撑起来不是?”
“母亲且放心。”
说罢,拍了拍赵婉茹的手,带着京墨迈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