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会的功夫,乌云遮月,整个院子暗沉沉的,唯有房里的那一点星光摇曳。
江祁川没有进屋,拢着袍子走到太师椅旁坐下,疲累的捏了捏眉心,眼眸微合,一颗心,七上八下。
越想,竟觉得越后怕起来。
若是他早些想明白,早些过来就好了。
过了约莫半个多时辰,门倏地开了。
江祁川抬眸,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慌乱,浑身冻得有些僵直,他缓了片刻,才站起身来。
医女俯身行礼,眉心紧蹙,“王爷,陆姑娘的外伤已经包扎好了,只是恐怕有内伤,得卧床休养些时日。”
“今夜须得注意因外伤而诱发的高热,奴婢先下去抓药熬药了。”
“嗯。”
江祁川微微颔首,再次抬眸时,眼底满是戾气。
停在门口过了好半天,直到京墨出来时,他才迈步走了进去。
“王爷。”
江祁川的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就被京墨叫住。
京墨的隐忧,他自然是知道。
“本王只进去看看她。”
毕竟如今他们二人还未成婚,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传出去了不太好。
只是今晚若是不看看她,江祁川是如何也放心不下的。
房里燃了安息香,袅袅的烟雾在烛火下摇曳多姿。
陆清晚已经醒了,整个人半靠在床上,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神情,黑眸紧紧地盯着眼前某处出神。
江祁川站在一步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眼底波澜壮阔,波涛汹涌。
他明白她此刻的心情,自
然也知道,陆父的翻脸无情,对她的打击,不亚于垂死之际的救命丹药被抢走的痛苦。
在她心里,陆父变了。
其实,陆父本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当初陆清晚能按照他既定的路线,去当笼络沈家的棋子,所以各自相安无事。
如今,她背离了陆父的设想,甚至因为嫁给他,而导致陆父所效忠的幕后人对他起了龃龉,翻脸是在所难免的。
他曾在陆家休养了半年之久,这半年,他将陆父此人看的明明白白。
你如何期盼一个权力利益为上的人,为了感情,去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遇到这么点事,就打算不活了?”
江祁川的声音如同外面冰凉的夜,裹着冷意砸了过来。
陆清晚恍惚,扭头看了他一眼,唇边漾起一抹苦笑,“今夜多谢王爷相救了。”
江祁川拉过一旁凳子坐下,狭长的眸子微眯,忍不住轻笑,“本王为了你如此大动干戈,只是一句谢谢?”
陆清晚长眉微挑,疑惑的看向他,“那王爷打算如何?”
总觉得江祁川不似之前那般纵着她的样子了。
之前江祁川对待她,永远都是温柔似海,如今,却多了许多冷漠疏离。
江祁川唇角微勾,突然凑近,距离她不过一指的地方停下。
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陆清晚闭上了眼,往后使劲一靠,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清冽的檀香气加之浓郁的安息香交杂而来,使得
她的心跳都不由得快了许多。
就在她以为江祁川要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时,他的笑声在一旁响起。
“不如你便帮本王做个香囊。”
他的腰间都是冷玉鎏金,还从来没悬过女子送的香囊。
陆清晚暗暗呼了一口气,面色疏离道,“我从小便不善刺绣,香囊什么的做的不好,不如我给王爷画幅画。”
香囊此物是要送给心爱之人的,她如今虽要嫁给他,可——
江祁川将她的心绪尽收眼底,垂眸苦涩一笑,哪里是做的不好?
此前他便见过沈砚辞腰间悬挂的香囊。
他说是心爱之人送的,不是她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