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呼号的风,是百姓的唏嘘,却再也没有沈砚辞的一丝音容笑貌。
陆清晚掉下来的那一刻,众人才看见了她掉落位置的城墙上,贴了一张告民书,字字娟秀,笔锋却刚毅不凡。
红字白纸,每一滴血都在说着沈家与陆家的冤屈。
一队官差迅速过来,将陆清晚抬走后,揭下血书,仅看了一眼,就撕成了碎片,扬在地上。
拿着刀剑,催促着四周看热闹的百姓尽快散去。
江祁川坐在一侧,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却无能为力。
深邃的眸子泛红,带着一丝不甘与落寞。
“王爷,您为陆姑娘做了这么多,甚至为了保她,被皇上猜忌,现下还得去宫里被盘查,何苦呢?”
“您努力了这么久,如今——”
江祁川深呼了一口气,勾唇冷笑,“我这条烂命,若不是得她所救,哪里会有如今!”
“进宫吧!”
微光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渐渐地消失在皇城门口。
京都的初雪,下的很大,融化的时候,天气又冷了许多。
尚书府的西暖阁里,太医被匆匆请来,诊完脉后,摇了摇头,提着药箱迈步走了出去。
一时间,整个房里满是压抑着的低沉哭声。
榻上,一个身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清秀的小脸苍白孱弱,黑眸紧闭,眉头紧蹙着,似是中了什么魇症。
屋里正中位置燃着炭盆,金丝碳噼里啪啦的爆了几个火花后,榻上的女子突然坐起身,喘着粗气
,眼眸定定的看着眼前。
众人纷纷吓得定在了那,不敢置信。
陆清晚抿了抿干涩的唇角,周身乏力,气息不匀,眼前仍旧不停的浮现着她从城墙上跳下的画面。
她微微侧眸,看着面前众人焦急担忧的模样,呆滞在那。
难道她没死?
是江祁川救了她,不仅救了她,还赦免了她的家人?
“清晚,你终于醒了,都怪母亲,母亲不该带你去那么远的佛寺的,不然你也不会跌落山崖。”
一个人影突然冲上前,抱住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可陆清晚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佛寺,什么跌落山崖?
十三岁那年,赵婉茹曾带着她去京都西山上的万国寺拜佛,回去的路上,遇上盗匪,她为了救赵婉茹,自己引开盗匪,不慎跌落山崖。
也是在那一次,陆清晚遇见了江祁川,被他救了一命,在崖底待了三天,被陆家的人找到了。
后来,陆清晚带着人又去了一次崖底,救下了被追杀的江祁川,将他带回了陆家。
一直养了半年,江祁川才得以认祖归宗,成了当朝九王爷。
想到江祁川,陆清晚的心不可抑制疼了起来。
那一晚,他带人屠了沈砚辞一家,毁了她们的大婚,鲜红的血,染红了整个庭院,比满院子悬挂的红绸,还要耀眼。
赵婉茹在这哭了好一会,才被众人劝了出去。
一会的功夫,房里只剩下了丫鬟京墨。
“小姐,您可吓坏奴婢了。”
“怎么了?
”
陆清晚坐在榻上,抱着膝盖,眼前挥之不去的,仍旧是那一夜的情景。
心口像是被灌了风,疼的厉害。
“您被送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夫人找太医治了十几日,也没有成效,方才——”
“我被送回来的?”
陆清晚恍然,有些怀疑的看了她一眼。
“是啊,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送你回来的,当时可把老爷夫人吓坏了,以为对您——”
不等京墨说完,陆清晚蹭的起身,焦急的问道,“他人呢?”
“被老爷吩咐人打跑了,那样一个穷叫花子,还敢拿小姐来威胁,真是恬不知耻。”
陆清晚心口一沉,站在那,视线飘忽,最后落在了一旁的铜镜上。
镜子里的人,一身鹅黄色衣裳,面色苍白,却也难掩青涩,这是她十三岁时的样子。
是了,她好像又重活了一次。
只是这一世,她到底要不要再去救一次江祁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