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所有人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姜华附和道:“我怎么没想到呢!急诊室的走廊!还有住院处的长椅,我真蠢!媳妇你可太聪明了!”说完,朝着刘颖脸上亲了一口。
沈迁遥讽刺道:“大华你现在秀恩爱,不是往乔瑾心上扎刀子么。我们还是分头行动。那些医院挨个都找一遍。”
“不用,”姜华补充,“二姐说把她留在了宁远路,我们就宁远路开始找起,七院就在那附近。”
还没给人留下反应的时间,乔瑾已经率先冲了出去。一群人相互看了一眼之后,紧跟着他的脚步跳上了各自的车。等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七院的停车场,时间刚刚过了凌晨三点。
几个人兵分几路,有的去住院处,有的去急诊室,有的去处置室,都找了一圈之后又全都一无所获地聚集在了一楼挂号的大厅里。
刘颖不死心地来到急诊室护士站,其他人也都不明所以地跟了过来,刘颖向值班的护士询问道:“您好护士小姐,请问您这两天晚上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在急诊室过夜的?高高的个子,长长的头,长得很漂亮,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
值班的小护士看见刘颖客客气气的,不像有些人上来就喊“服务员”招人讨厌,便回忆着有没有这样一个人出现过。恍惚之间,好像刚刚抢救病人的时候,在门口的长椅上是有过这样一个人?于是她一边用手比了一个身高,一边反问道:“是不是眼睛大大的,脸小小的,白白净净的,差不多这么高。”
乔瑾激动得冲到台前,吓了小护士一跳,他尽量平稳着自己的情绪,“对不起,对不起,那她现在在哪儿您有留意么?”
“刚刚抢救病人的时候,她就在病房门前的长椅上。之所以留意到了她是因为她长得怪好看的,我就多看了两眼。我还以为她是谁家的陪护家属呢,这么漂亮的姑娘总不至于流浪到医院里吧。我估计是急救给她吵醒了,等我们抢救过后,再出来就没看到她了。”
刘颖接着询问:“您刚刚说的抢救病人,是什么时候?”
“就刚刚啊,刚结束。不过半小时。”
几个人撒腿就往外跑,刘颖不忘留下对小护士表示了感谢。
印证了姜华的猜想,顾玲雪果然是步行来到了离家最近的医院,并没有叫过车,所以她只离开了不过半小时,她应该还在附近才对。可谁又能料到,只这短短的半小时,顾玲雪就遇到了她的贵人。任他们几次经过农贸市场,也没有人会料到顾玲雪此刻就在里面。
另一边,顾玲雪一边拎着鞋袜一边跟在秦阿姨身后,向着农贸市场后面的一片老旧居民楼走去。
两人来到一处逼仄的小路,走到胡同的尽头,秦阿姨带着她走了进去,“到了孩子,就是旧了些。不过这里的老邻居人都很好相处。你先进来看一眼。”
走进楼门,又向下走了半层。秦阿姨拿出一把古铜色的钥匙打开了已经斑驳的铁门。
推门进去的瞬间,一股霉味直冲过来,顾玲雪敏感地皱起了眉头。秦阿姨先一步打开了头顶挂着的荧光灯管,还随着老式的跳泡闪烁了几下。灯亮之后,她又走进去打开了半露在地面上的气窗,尽量驱散屋中的霉味。
“好久没人来过了,又潮又霉的,也没交取暖费,有一点冷。不过你看看,这里有上下水,还通电,只不过因为地下危险所以没通煤气。”
顾玲雪简单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潮气很重,但是屋内干干净净,虽然老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顾玲雪盯着紧贴墙根砌起的炕,又不知不觉地想到了老院子里的老屋,眼神不禁停留在了上面。
秦阿姨留意到她的眼神,解释道:“这屋子原来住我们一家三口,所以砌了一个炕。后来老伴儿走了,儿子去当兵了,家里也宽裕了,儿子非要给我换个环境好些的地方养老。你如果睡不惯硬炕,可以多铺几层褥子。”
顾玲雪赶忙解释,“不是的阿姨,我不是睡不惯,就是……就是想起来家里的一些事情。”
“孩子,不用难过,出轨可不是小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还没孩子吧?”
顾玲雪赶忙摇头,秦阿姨接着说道,“没孩子就还好办,趁着没孩子,早点跟他断了。你看这里你还能接受的话,就先住着。等你有条件了再搬走,你说呢?”
想着兜里最后的那点钱,她哪里还有底气去挑剔环境,有个瓦片遮雨已经心满意足了,顾玲雪赶忙回应,“阿姨,我得给您钱。”
“你这孩子,给什么钱。你也看到了,这屋子闲着也就闲着了,就全当是你帮我看屋子了。一会儿我再回家给你拿点儿被褥什么的,要我说,你先住下好好歇一歇,看你那小脸铁青铁青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顾玲雪赶忙拒绝,“不用不用,那些东西我都可以自己去买,不能再麻烦您了。”
秦阿姨解释道:“钱,咱省着点儿花。我们这代人啊,结婚成家的时候,那被子褥子什么的都是嫁妆,谁家不是成箱成箱地堆着。你要是嫌弃,我不强迫你,但是你若是不嫌弃,你还是先听我的,你先用着。我多给你拿一些过来,现在还挺冷呢,晚上你用得着。”
顾玲雪眼中含泪,上一次对她这么好的人,是因为她长得像他的白月光而得来莫名的爱,那这一次呢,秦阿姨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顾玲雪既欣喜,又忐忑。
她忍不住地问道:“阿姨,你怎么对我这么好,你说我们俩非亲非故的,就因为我碰巧帮了您一次,您就救我于水火,我感觉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秦阿姨看着她委屈地流着眼泪,也不知道这孩子受了多大的委屈,赶忙上前安慰道:“你跟我家儿子看着差不多大,我就盼着他在部队里离家在外的,遇到难处了也有人能帮他一把。更何况,这连举手之劳都算不上。你不必这样,你也值得啊。老天爷既然安排你救了我一次,那可能也自有安排我救你一次,这都是缘分。”
听秦阿姨这么说,顾玲雪上前拥抱了她,“谢谢你,阿姨我叫顾玲雪。”
“你看我,我都忘了问你的名字了,孩子孩子地叫得也顺口了。”说完,她掏出了怀中的钥匙,“钥匙给你,可就这一把钥匙,没有备用的,别弄丢了啊。”
顾玲雪摩挲着手中的钥匙,一根红色的布条穿过了钥匙孔中,布条的绳结处也已经油腻得有些黑,一看就没有拆开过的痕迹。顾玲雪不疑有他,卸下了心中最后一丝的疑虑。
“我住得也离这不远,就在马路对面那个小区里。你如果还愿意动,就跟我回家去拿几床被褥。我儿子还给我买了几件床单什么的我都没用,拿来给你用。哎呀你别着急拒绝,放那儿也是放着,给你用我高兴。我家还有一些老旧的枕头,稻谷壳子的,你如果不嫌弃也拿去用,如果枕不惯,我们农贸市场里有一家卖布的,他家有卖的,我也领你去。”
顾玲雪哪里好意思受这么大的恩惠,她会想起刚刚秦阿姨一个人将成筐的鱼搬上搬下的,便主动提出道:“阿姨,要不我帮你干活吧,我看您一个人搬那些东西怪辛苦的。正好我也没找到工作呢,我可以早上的时候陪您去上货,白天再出去找工作。”
“那感情好了。咱俩得快着些了,要不一会儿市场上人了,我怕王妹子忙不过来。”
两个人离开了地下室,朝着秦阿姨家的小区走去。到了秦阿姨家里,门口果然挂着光荣之家的牌子,家里也确如她自己所说,堆了满满一柜子的被褥。秦阿姨挑挑选选了整整四床干干净净又厚厚实实的棉被,再收拾了几件床单被罩,还打包了两个枕头,塞了几块小抹布,装进自己的手推车,两人又重新回到了地下室中。
秦阿姨帮她卸货了之后说道,“你自己先收拾收拾,我先回摊位了。那些牙刷脸盆啊什么的,这条胡同走到头,有一家杂货店里就有卖的,比大市里便宜不少。等你忙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去我那儿,陪我解解闷。我把我电话号码告诉你,找不到了你就给我打电话。”
顾玲雪尴尬地说:“阿姨我手机早就没电了……要不您给我写纸上,我一会儿找个地方充会儿电。”
“那我就不管你了啊,我得回去了,你忙完了可以去摊位找我。”
“您慢点!”
等秦阿姨走后,顾玲雪一边看着满屋子被堆得乱七八糟的景象,一边坐在炕沿回想着这小一年来的跌宕起伏,从家里的别墅,到农村的院子,最后竟然挤进这样一个一眼就能望到头,连扇完整的窗户都没有地下室,人生还真是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