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孝来到李友朋窝棚前,见窝棚里黑着,掀开窝棚门帘子,轻轻地喊道:“叔,睡了吗?”
李友朋正无聊地躺在铺上,听到李成孝喊,答道:“睡个球,天还这么早。”说着点亮放在铺头旁、简易小木桌上的油灯。立时,窝棚里亮了起来。
李成孝走进来,把壶酒和一包花生仁往小桌上一放,道:“叔,咱爷俩喝两盅?”
李友朋责怪道:“成孝,你花这钱干啥?我又不是外人,你用不着这样讨好我。能照顾你的,我自然会照顾。咱们出门在外,挣个钱不容易,该省的就省点。以后可不能这样了,要不,人家也说我是馋嘴,贪吃你的东西,那样多不好?”
李成孝道:“叔,看你说的,咱爷俩什么关系?你怎不吃他们的?别听他们瞎磨瓢,他们要说,也是妒忌。咱管那些做什么?”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牛眼小酒盅,放在小桌上,把酒斟满。李成孝端起酒盅,道:“叔,咱爷俩喝一个?”
李友朋犹犹豫豫地端起小桌上的酒盅,与李成孝碰了一下杯,抿了一口酒。他砸吧着嘴,品味着酒香,道:“这酒真是个好东西。”
李成孝附和道:“可不是?常言道:酒逢知己者饮。我做晚辈的虽然不敢与你论知己,可是,咱们爷俩是一家人,比那知己还亲哪。”
李友朋赞同地点着头,道:“那可不?出门在外,老乡就已经很近了,咱又是同姓本家,哪能不更亲?”
二人一边细细地品着酒,一边“咯嘣”“咯嘣”地嚼着花生仁,好不惬意。李友朋本来酒量不大,平时又很少喝酒,几盅小酒下肚,便有了些酒意,也不那么不好意思了,话也多了,声音也放开了,与李成孝胡吹海谤起来。
李成孝见李友朋正在高兴处,便趁机提起白菊的事情。道:“叔,你说,这活刚开始干,怎么就裁减起人来?”
李友朋道:“你不知道,这大殿的大梁和立柱的料还没来,暂时用不了这么多人。”
李成孝道:“大料啥时候能来?”
李友朋听李成孝一问,心想:常言道,祸从口出。我要是把柳府丞讲的告诉了他,他再去乱讲,那不就惹了麻烦?于是,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道:“谁知道?她们女儿国的事,咱一个外国人,管那么多做什么?他什么时候来,咱就什么时候给她干。”
李成孝又道:“叔,等大料来了,再招人时,你可别忘了帮侄子招个人进来。”
李友朋明白李成孝的意思,也不多问,应付道:“行,行,叔就帮你这个忙。”
李成孝听后,心里十分高兴,赶忙又端起酒盅,再与李友朋对饮。
第二天,李友朋安排所有木匠,每两人一组,用大锯解木头,制作大殿的椽子和殿顶铺板。
李成孝拉了一天大锯,就觉得即屈才又单调乏味,便不愿意再干了。到了晚上,他来到李友朋窝棚里,对李友朋诉开了冤屈。道:“叔,这拉大锯是学徒干的活。我都干了二十多年的木匠了,好歹也是个师傅,怎能去拉大锯?干学徒的活?这不是大材小用,屈才吗?”
李友朋无可奈何地道:“成孝,现在大殿的梁料还没有来,又没有别的活可干。你不干这,还能干什么?再说,拉大锯又累不着,也不少给你钱,有什么不好?”
李成孝道:“叔,我就是不愿意拉大锯。整天就那一个架势,烦死了。”
李友朋有些为难,他想了想,道:“你要是真不愿意拉大锯,就带着老韩和老吴他们去扣檩吧,反正这活早晚也得干。”
李成孝听了,高兴地道:“好,好。我去扣檩。”
李友朋叮嘱道:“你可得仔细点,这官府里的活,可比不得百姓家的,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不然,就闯了大祸了。”
李成孝满不在乎的道:“叔,你放心,这活在家也干了不知多少,出不了岔子,不会给你丢脸的。”
次日,李成孝就带着韩玉树、吴心安,还有四个女儿国的木匠,做大殿的檩去了。他指挥着韩玉树他们,先将能做大殿殿檩的木料进行初步修整:一根根地剥净树皮,砍掉枝杈、削平疙瘩。再将初步修整好的木料堆放在一起。李成孝俨然成了一个工头。按说李成孝应该满意了,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他又想起白菊,寻思:要是她也在多好,我也能照顾她些轻松活。一想到这,他心里就闷闷不乐。
吴心安早就看出了李成孝的心事,开玩笑地道:“老李,你怎不把那白娘们给留下?她这一走,不把你给闪着了?”
李成孝悻悻地道:“谁知道会裁人?要知道这样,不早给我叔说了?还能裁着她?”
韩玉树调侃道:“老李,你也真行,就这么几天,就把人家那小娘们给挂上了。你别说,那小娘们长得还真不丑……”
李成孝自豪地道:“你老韩尽瞎磨瓢,我老李是那见腥就吃的人吗?丑的能看上?”李成孝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吴心安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看你跩得。”又挖苦道:“可到头来你还不是猫吃尿泡——空欢喜?”
李成孝嘴上不服气,狡辩道:“你老吴尽那怪心眼,光想着那事,把我老李给想歪了。”
吴心安不以为然地道:“你尽磨瓢。你就是那样的人,想吃腥,还不敢承认。忙活了这些天,也没捞着办成真事。我看你就是个骡子的屌——没用的货。”
李成孝反讥道:“你还不如我啦,你连挂都不敢,你才是个骡子。”
这时,柳府丞走了过来,问他们道:“李工头哪?”
柳府丞的突然出现,下了李成孝他们一跳。李成孝战战兢兢地用手指了指拉大锯的工地,道:“李工头在那儿。”
柳府丞点了点头,刚要走,又停住脚,好奇地问:“什么骡子?你们讨论的这么热烈?”
被柳府丞一问,李成孝他们一时都怔住了,谁也不敢如实讲。少顷,李成孝缓过劲来,见报复吴心安的机会来了,便道:“回大人话,刚才正说吴木匠的事来,大家都说他是骡子。”
吴心安听了,气得咬牙切齿,但有柳府丞在跟前,却又不敢发作。
柳府丞望着吴心安,道:“你是骡子?什么意思?”
吴心安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懵怔在哪里。
韩玉树怕把事情弄糟了,惹来麻烦,连忙道:“回大人话,这‘骡子’就是身强力壮,老实、能干的意思。”
柳府丞听了,信以为真,点头道:“的确如此。那骡子确实很有力气,也很能干活。你们几位也挺卖力的,都是骡子。”然后又道:“不过,你们这个木工组,最能干的要数李工头了,他才是真正的骡子。你们要向他学习才是。”
李成孝他们三人听了又气又想笑。吴心安忙附和道:“是,是。大人说得是,李工头才是真正的骡子。”
柳府丞道:“所以,依我看,这‘骡子’的称号,只有李工头才当之无愧。”
吴心安他们三人都憋不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