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也荞被谢京拙赶去卧室写作业。
约莫六点,负责一日三餐的阿姨做好饭。
收到谢京拙消息,她撂下笔来吃饭。
阿姨姓李,为人和善,对她很好。
祝也荞弯眼角打招呼:“阿姨好。”
“小荞好,”李泽芬站在餐桌旁,笑得眼眸弯弯:“来吃饭吧,今天阿姨做了很多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祝也荞扫了眼餐桌上的菜。
红烧茄子,芹菜炒牛肉,水煮肉片,红烧鲫鱼,果然全都是她喜欢吃的。
祝也荞开心地抱了抱李泽芬:“谢谢李姨。”
“哟,这孩子,我穿着围裙呢,”李泽芬抬起手:“待会弄脏你衣服了。”
“不脏。”祝也荞说。
“您让她抱,”谢京拙洗完手从卫生间出来,侧了眼祝也荞:“去洗手。”
祝也荞笑着嗯了声,踩拖鞋溜去客厅的卫生间。
“小荞这孩子可真招人喜欢,”李泽芬看着女孩子的背影,对谢京拙笑了笑,“好乖的。”
谢京拙哼笑一声:“乖是乖,就有时候挺笨的。”
李泽芬:“小荞聪明着呢,很懂事。”
“懂事没什么好的,”谢京拙说:“李姨您不懂,荞荞前几年跟着我一直过得很苦。”
以前那些日子太苦了,祝也荞六岁那年刚过完生日,谢家的生意出了问题,几乎是破产的状态。父母跳楼后,祝也荞就被迫跟着他从谢家出来,搬到潮湿的地下室暗无天日,阳光怎么撒也撒不进来。
祝也荞本来留了一头浓密的乌发,可惜冬天的地下室温度太低,头发很难干,谢京拙两天给她洗一次头发,晚上要吹很久才能干透。
他倒也没嫌烦,只是上一年级的某天回来,祝也荞的长发变成了很浅的短发。
男孩子的那种。
祝也荞爱漂亮,平时最喜欢那头好看的长发。
谢京拙愣住了,问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没有,”小祝也荞摇摇头,牵住他的衣角,一脸真诚地说:“你给我的零花钱我全攒起来了,刚去理发店理了个头。”
谢京拙问为什么。
祝也荞说剪了短发以后哥哥就不用晚上给她吹那么久的头发了。
哥哥累,每天要忙到很晚才回来。
那会是真没钱,两个人小,谢家关系太乱,没亲情可言,清算后的财产全被其他人瓜分,他们一分钱都没落到。
还是等谢京拙长大了,十几岁的时候,才争回爸妈留给他们的钱。
所以谢京拙上小学就在打工,人小,也没几个地方敢要。每天忙到很晚才回来。
到现在他还记得祝也荞那时候说的话。
她弯着月牙似的眼睛:“哥哥我现在剪了头发自己就能洗,你可以多睡一个小时的觉啦。”
谢京拙嘴上没说什么,实则心软得跟水似的。祝也荞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把头发留成和一年级那年的一样,他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剪了。
每两天就心甘情愿给她洗头发,洗得香香的,很好闻。
当时搬到的便宜小区是顶楼,很热很热。谢京拙记忆里最深的一个画面就是祝也荞洗完澡,穿上她那条白色的裙子,个子小小的在天台上晾自己的贴身衣服。
晚霞从天上披到地面,粉紫交融,叫人辨不清颜色,只知道很漂亮。是真漂亮啊那时候的夕阳,燥热的风吹起她的裙子,跟晾晒好的衣服翩翩起舞。
空气里缠绕着清香的甜味,沐浴露和洗衣粉都是买的廉价的,却丝毫不妨碍真的很香。香到身体里面,融进血液中。
他们在顶楼住了七年,祝也荞初二那年搬到现在住的别墅里。
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谢京拙觉得她跟着他吃了很多苦,他没有尽好当哥的义务。
……
谢京拙被停课一周,祝也荞这七天过得很不开心。她念走读,每天最大的念头就是盼着下课,好回家跟他见面。
说出来也很奇怪,明明都跟谢京拙住了十几年,她好像还是嫌跟他呆一起不够多似的。见不着面就心底空落落的。
停课的七天很快过去。
周一,祝也荞欢天喜地跟谢京拙一块去上学。
车厢后座,挺阔的男生长腿放不下,懒洋洋坐着。一大团影子拢在祝也荞身上。
他觑见她笑容满面,眉头皱起来:“这几天没跟你一起上学,背着我早恋了?”
“没有啊哥,”祝也荞眼神委屈:“我哪恋了。”
“那你这么开心是?”谢京拙单眼皮撂开,扯唇:“总不可能是今天要上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