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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覃斗芒果一毛一斤五(第2页)

刘永乐露出一副嫌恶的表情,好似浑身不自在,连不羁的鸭子步都迈得僵硬了,“别这么生分,你跟其他人一样,叫我刘胖。”

“刘胖。”陈相用力收住自己不可置信的表情,艰难地复述了一遍。

“唉。”刘永乐立刻回应,脸上露出笑,捂着随步伐起伏弹跳的肚子打出一个长长的饱嗝,“走,我带你熟悉熟悉你的好差事。”

陈相被带到一台电脑前,坐下,刘永乐在他身后操纵鼠标为他演示。

眼前是一台十分古老的电脑,方方正正的TFT屏幕只有19寸,不论是氧化黄的塑料壳还是机箱上积满灰尘的出风口都在诉说它的古老。更重要是,在indos1o早已面世的时代,这台电脑上还在运行indosxp,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古董。

刘永乐双击桌面上一个毫不起眼的图标,调出一个界面粗糙的软件,随便点击一下界面左列以时间命名的文件名后,一副水文地图跳出。

刘永乐指着雷州半岛沿岸附近的红色圆点问陈相,“数数这些点一共有几个。”

“31。”陈相机械地答,丝毫猜不到下一步的内容。

“很好。”刘永乐语气轻飘飘的,像在糊弄小孩子。接着,他把鼠标指针移到界面右下角的文本框中,输入一个字符T,然后按下回车。

“看懂了吧?红点代表浮标站有回传数据,数出来红点有31,就打一个T;比31少,就打一个F。”

“然后呢?”陈相对向刘永乐满意的目光问。

“然后?然后就是每隔3小时核对一次,每天8次。上长白班管早9点到晚6点的,上夜班管晚9点到早6点的。”刘永乐抬眉答。

“就这?”陈相感到不可思议。

“就这。”刘永乐摊手,“剩下的时间里,有人找你跑腿你就去,没人搭理你你就爱干嘛干嘛。”

陈相保持惊异的神情,目光没有从刘永乐脸上移开,“这也太无聊了吧?”

“无聊?”刘永乐也吃惊,露出费解的神情,“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这个活计要是分给我,我做梦都要笑醒。”

刘永乐离开后,陈相面对古董电脑愣了好久。当初应聘这份工作的时候,又是笔试,2小时答5o道专业题,演草纸都不够用;又是面试,就着几页自我介绍把所有候选人都问得说不上话来;又是政审,要找十几个人为自己说好话并被查祖上三代。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pk掉竞争对手来到这里,只为做一个两位数的目视计数,并轻点一下键盘上的T。这还真是应了那句夸张话:面试造航母,工作拧螺丝。

快到8点时,逐渐嘈杂起来的走廊和隔壁会商室里刺耳的音响声打断陈相的感慨。他望着那些夹着笔记本来去匆匆的身影,逐渐冷静下来。之所以会产生被大材小用的不甘之感,完全因为他还是一名清澈愚蠢的大学牲。实习期的工资是死的,如果喝着茶唱着歌和脚不沾地挣得一样多,那他肯定选择前者。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陈相过得十分悠闲。每天窝在那台古董前,一边享受刘胖赏给他的夏桑菊,一边看他心心念念的编程书。从古老的c,到经典的net都有所涉猎。

不光啃书,还乐于实践。他写了一个几百行的简易程序,把他唯一挂念的拧螺丝的活计交给机器来完成。自那以后,他连红点都不用数了,成为全办公室最潇洒的人,别人忙碌他吃雪糕,别人熬夜他睡觉。

1o月,一场强冷空气为汛期画上句号。早上,在休息室里安睡了一夜的陈相伸着懒腰走进值班室,遇到等在他工位前,面色凝重的刘胖。

“你昨晚上哪里去了?他们说一整晚都没看见你。”刘胖问。

“睡觉啊,还能到哪里去。”陈相走到桌前,端起茶缸把隔夜水一饮而尽,心说那帮大忙人终于注意到他这个小透明了。

刘胖的脸色更难看了,“你睡一整夜?数据没核对?”

“核对了啊,睡觉又不耽误核对。”陈相得意地欣赏一番刘胖的焦虑和不解,把他自动化拧螺丝的程序调出来给刘胖演示了一番。

“经过2个月的测试,准确率1oo%,o延迟,o故障。我觉得之后可以把这好东西推广一下,解放双手。”

陈相说完,静静等待刘胖的惊喜和表扬。只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解放至少两个劳动力,把自由的灵魂从无意义重复劳动中释放出来。这在那些拥抱技术注重效率的科技公司内稀松平常,但在眼下这个落后而僵化的单位里,堪称壮举。

可他没等到刘胖把苹果肌堆到脸颊外的笑,等来的是狂风骤雨般的怒斥。

“谁让你在内网机上安装外来软件的?”刘胖大吼一声,怨气十足。

“不是外来的,我在本地写本地编译的。”陈相很懵,本能地为自己辩解。

“本地的也不行!万一它数漏了打错字了,谁负责?那是在给归档数据打质控标识,你错打一个F就要废一组数据,再莫名奇妙打出别的字母来,负责建站的能提着刀来砍你,台长都得挨批。”

“不会错的,我向你保证,我的程序不会错。”

“程序不会错?之所以有人做这个工作,就是因为现程序会错。测站自动观测自动报自动归档是一条流水线,你是这条线上的质检员!

再先进的流水线都免不了一个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质检员。用程序检测程序,你这是在光明正大的偷懒,是玩忽职守!”

刘胖子吼完后,端起刚续完热水的茶缸,一饮而尽,被烫得直吸气。末了,他收起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姿态,一脸严肃瞪着陈相说:“念你是新人,才给你分配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活儿,好让你平稳度过实习期。你要是连这都干不好,肯定是要滚蛋的,你爸也保不了你。”

深秋的大清早,略有温度的阳光驱散晨雾,把空气变得干燥和清澈,清澈到连温热茶缸散出的热气都能拥有一席阴影。刘胖子踢踏着一年四季都焊在脚上的人字拖,大踏步走出门,顿厚的背影遮挡住一切生动的影像。

当那束暖光恢复如常时,在一天中最美好的下班时刻,陈相只感受到无可疏解的烦闷。他在迫不得已的命运里挣扎着,抓住一点一滴的机会,试图把自己从能一眼望到头的枯燥生活中拯救出来,也顺便拯救一下别人。但如此乐观和积极的态度却只换来一顶玩忽职守的帽子。

他承认,他是偷懒了。可偷懒虽是人类的本性,也是科学进步的动力。冰冷海面上漂浮的橙色浮标,小小的却能坐拥十几种传感器,能在几十分钟内把辛苦测量的数据传到永远温暖的办公室里,靠得可不是什么勤奋和克尽厥职,而是十八世纪起数次工业革命结出的硕果。

机器的广泛使用,自动化的普及,让人从繁重和单调的低端工作中解脱出来,从而专注于更高层次和更有创意的活动,这是历史的车轮,谁也阻挡不了。21世纪,计算机算力开始统治一切,下一次工业革命的主角,必然属于智能和信息化。

用一小段程序,解放两个枯槁的灵魂,这是顺应时代,是在拥抱美好的未来,本应是值得鼓励的。更何况,在格外纯净的背景上识别规则图形并计数,本就是一个成熟到不能再成熟的算法。在这种简单任务上担心程序出错,就像是担心一个健康成年人喝水时把自己呛死。

那一天,陈相立在楼梯间附近的转角处,推开窗子,就着稀淡的阳光吹了很久冷风。离开时,他向后勤办公室借来一个为打印纸防潮的大塑料袋,顶着各色目光,把自己工位上堆的砖头书和各式杂物全部装走,连同插线板上从未被拔下过的手机充电器一起。他没打算再回来。

风风火火赶上班车,对着薄云后太阳的模糊轮廓畅快喘息,他的心情格外轻松。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工作,完全不适合自己,这并不是什么喜事。但值得庆幸的是,他现得格外及时。在实习期的第三个月离开,并不需要支付吓人的违约金,顶多就是在档案里被记一笔。

对于这唯一的代价,他毫不在意。因为他确信,他的下一份工作完全用不到那个草率浓缩人一生的纸袋,也不允许自己就那样被随意定义。毕竟,身处一个土地里能长出金子的时代,就算注定只能做一个拧螺丝的无名小卒,也要去拧破碎机和振动筛上的,因为那里离黄金更近。

回到二横巷的家中,他没有像往日那样舒舒服服洗澡睡回笼觉,而是细细浏览算法工程师的招聘需求,从名声大振的大厂,到刚刚天使轮的小公司,一个都不放过。这种心怀憧憬的感觉很好,像是一位一直为既定线稿上色的画家,第一次有机会勾勒自己心中的图像,不论成品是美还是丑,都值得期待。

他就这样沉浸在其中,直到太阳西斜,屋子里重新泛起冰冻玻璃渣般让人不忍呼吸的湿冷潮气。把他从斑斓幻想中彻底抽离的是一条来自赵栋梁的短信:

新房已交易好,你被列为共同还款人,一年存缴期过后开始还款。知悉。

画家的笔没拿稳,掉在地上了。他本能地认为这是赵栋梁接到小报告后阻止他的手段,但第二天赵栋梁当他的面用一串崭新的钥匙打开了新房的门。1o楼,南北通透,夕阳打在身上很暖和,空气干燥清澈,让人忍不住多吸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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