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静下来,持咒唤出小封阵,将泽峻拖了进去。
泽峻几乎是马上倒下,只能大口喘气。殷梓审视着他的伤口,非常干净利落,只剩下一点点皮连着。飞剑也几乎力尽,黯淡无光。
但这样生死一线间的战斗,却让泽峻丰沛的气海更圆熟融合。她没有说破,只是帮泽峻疗伤,缝合骨骼和肌肉,然后坐下来冥想运功。
望着她泰然自若的绝美脸庞,痛得要死的泽峻反而笑了起来。
真的是越玩越大了。第一次他们逃到小封阵,是因为帝喾门生罗煞。这次,则是对峙帝喾幻影,败德残忍的天孙。即使只是影子,他也差点没了一只手臂。
将来,他们还要上天挑衅,挑战真正的本体。不知道会不会连脑袋都玩完了。
哼。要玩就玩大一点。所以不能在这里玩完了自己的命。他要和殷梓,一起活下去,一起面对他们的最后。
担忧害怕有什么用处呢?那完全不会让事情变好。去做吧,像现在这样。坐而言不如起而行。
殷梓睁开眼睛,看到泽峻的注视,微微一笑,「不养养神?不然试着运气疗伤也好,看着我做什么?」
「这比运气疗伤养神什么的都重要。」他卷着殷梓垂下的长,「我在想,该怎么求婚适当点。」
她缓缓的睁大眼睛,这个泰然自若的大妖居然淡淡的红了脸。
「我想不出很罗梓蒂克的求婚词欸。」龇牙咧嘴的坐起来,乖乖,断臂的痛还真要命,「而且我痛成这样,大脑都成了糨糊了。跳过浪漫好了,小梓,我们若活着走出昆仑,就结婚吧。」
她将头转开,沉默了很久,才很小声的说了一声「嗯」。
还以为我会乐得大叫大跳翻跟斗,结果…结果没有。泽峻想。
他只是用一只手臂搂住殷梓,一面哎唷,一面将额贴在殷梓的太阳穴。而他那淡漠冷静的大妖师傅,轻轻的转过头,和他对着额,有些羞怯的回抱他。
「这下子,」泽峻喃喃着,「就算世尊亲临,也非抱歉的把他请回去不可,何况是天孙大人呢?」
殷梓噗嗤的笑出声音,轻轻的拍了他一下。就在这个时候,小封阵开始龟裂、崩溃。
真是心急。但有什么可以心急的呢?殷梓收敛心神,「行了么?」
虽然极痛,但泽峻已经可以转动手腕了,「行了。」
他们一起杀了出去,再度与帝喾幻影对峙。这已经是第五次的幻影了,面容越狰狞,惨白俊美的脸庞露出细小尖锐的虎牙,瞳孔缩小到只剩下一点点黑,外围是银白的疯狂。
已经不再纯粹是力量,加入术法和防护,禁与咒。
很厉害,真的。殷梓惊叹。即使只是幻影,但攻防完美,体术兼备,几乎无机可乘。由幻影推想本体,帝喾本人恐怕比此厉害千百倍。
而且应变敏捷,面对他们二人,依旧可以快的响应,不至于被虚招骗倒。
即使是殷梓最全盛的时候,面对第五幻影可能还可以勉强平手,若面对帝喾本人…大约走不出十招。
再从他的注释和文雅有条理的记述来看,不是只有武力,他还颇有才智、术法精妙。这倒让她为难起来,不知从何下手。
但是,他曾经让管理者舒祈「邀请」去做客。那是不是…舒祈的法术可以克制他?万物相生相克,再厉害也是有克星的,这有可能。
但,管理者舒祈用的是哪种法术?这倒是谁也不知道,真真难倒这个博学型的大妖了。
舒祈的力量,是来自都城。不受创世者所造的都城魔性天女。这更好笑了,距离最近的是黄沙弥漫的古都,尚在百里之外。而且不见得愿意理她这个陌生大妖。
第五幻影的攻势越来越紧,她的防护珠雨破碎纷飞如蝶,已经撑不住了。眼见就要让巨剑劈成两半,而幻影眼中不见任何悲悯迟疑,剑气已经划破殷梓的额头了…
保持大部分人身的泽峻却伸爪抓住巨剑,露出獠牙怒吼。被强烈剑气所伤得手掌鲜血淋漓,点点滴滴落入土里。
「我明白了。」沉默至今的幻影开了口,「原来要这样。」
他踏足,引起强烈地震,震波将泽峻和殷梓都震开,行云流水般劈向殷梓。剧烈的破空声和剑气,翻涌土地,击碎土壤,直向殷梓而来。
他不会饶我活的。殷梓恍然。他真正要教的是泽峻,为了要教会他什么,不会容我活的。
电光雷火间,她下意识的执起祭礼。这是古老到接近失传的人类法术,祭祀都城的祭礼。
当然,她若死了的确可以激泽峻最大的潜能。但她不愿意。她不愿意放泽峻一个人,然后陷入比死还痛苦的孤寂中。
我答应嫁给他,而且准备同生共死了。
她决心力拼到底。但遥远的古都沉默如死,一点回应也没有…
然而,她挡住了这恐怖的致命一击。正如她所料,能够克制帝喾的唯有不受创世者影响的都城魔性天女。但回应她的,却是深在她灵魂微尘中的新世界。
那个让他们借道,从冥界归来人间,由一个亡灵的梦所存在的新世界,已经有了都市。
新世界的第一个都市,不但诞生了魔性天女,也回应了她的祭礼。
她的头被暴烈剑气与狂风刮得猎猎作响,脸孔生疼,却稳稳的接下这一招。幻影次露出疯狂以外的情绪,诧异的看着她。
就是这一秒的停顿,让泽峻将他撞开,他一膝跪地。他眼中迷惘更深,却涌出笑意。
殷梓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奔流,不断的从体内流出。泽峻的妖化也在消退,原本干枯的大地,连岩石都为之粉碎。
帝喾可以操纵力流?殷梓变色。大地哀鸣,以幻影为中心,开始隆隆的往下陷。
幻影应该是禁制的一部份,一定有咒物或阵眼。殷梓飞快的扫了一眼,现有处山石不为所动,甚至还有几株瑶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