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影强忍着不悦,低头看了看图,又想了想。这段八卦可是暗暗流传已久,连他也知道的。据说在人间的神魔大战,颜皇妃与6将军旧情复燃,最后6将军自杀,天孙又虐杀了颜皇妃和未出世的皇子,就此疯了。
天孙在南天门安哪个坟?安了怎么可以镇住接壤崩溃。
「这事儿呢,老儿还是目睹的。」老工头说,「天孙大人被关到南狱,突然清醒些,指名要把6将军的尸体和级送进去,还是老儿运进去的。」
那时天孙疯得厉害,想起皇妃无处收殓的惨状,谁也不忍将颇有人望的6将军送进去。但忌惮着王母威狠,还是只能照办。
当时这位老部属就打定主意,万一天孙大人要折辱6将军尸,拼得命不要,也要上前劝谏,哪知道天孙愣愣的看着6将军的尸,只开口轻唤,「阿諅,去弄热水来,传针线,顺便要他们弄口上好的棺材。」
这位疯的天孙亲手为6将军净身缝合尸体,还拿了自己最好的战甲让他穿上,亲自收殓了6将军。愣愣的坐在棺材边,守了一天一夜,才让人把棺材抬出去,葬在南天门附近。
说到这里,老工头已经老泪纵横,「…说起来,6将军和天孙大人相处没多久…但兄弟情谊哪是时间定长短?怪就怪6将军太狷介,话也不说就抹了脖子!也不分辩个是非曲折,你让天孙大人心底怎么好受呢…?」
帝喾抬头,眼神有些茫然。许久不提的名字,似乎有人提了。提做什么呢?
但他却不由自主的走到庭院的一个角落。这么多年了,他还记得这里。他拉住小咪,「别踏上去。那时…他就躺在这儿。」
小咪抬眼看着他,帝喾却没有什么表情。
「那时,他躺在这儿。」往事历历在目,「6浩躺在这儿。」而我抱着他的头。
他没再言语,只是转身抱紧小咪。
殷梓霍然张开眼睛,心跳如鼓。
而月已西沉,模糊感伤的掉向地平线,万籁俱静。
她偏头,泽峻在她旁边的单人床睡得正甜,几丝额垂了下来,使他看起来分外脆弱年轻。
但有一下子,就一下下。她看到的不是泽峻的脸孔,而是另一张应该让她惊惧恐怖,却觉得可悲可悯的脸。
可怜的孩子。她突然涌出一丝哀伤,但马上困惑起来。
这不是她的情绪,但也不是微尘飞白。她既像是个旁观者,但又像是亲身经历。
是小咪,她的内丹化身,另一个自我。在危急之刻,将她推开,慨然迎向帝喾的另一个自己。
据说她被帝喾像是宠物一样豢养起来,所有的情感都被吞噬。原本小咪就是内丹所化,拥有的情感就非常稀少,一但被吞噬,就恢复到无情无绪的内丹状态,但现在…
殷梓却感到这个双生姊妹般的另一个自己,悄悄的在空白的心灵中,长出稚弱青翠,名为感情的幼苗。
甚至可以传达到她的心底。
小咪。她无声的轻唤。你可听得到我的声音。
长久的沉默,直到殷梓都黯然,才听到一声极为微弱的叹息。虽然叹息,却没有怨恨。
所谓完整,到底是什么?枝枒脱离了本体,插枝到土壤,这样,还可以说是同一棵树吗?
她就是她,小咪就是小咪。自从她们各自化人的那刻起,就只有种血亲的关系,再也不是同一个人了。
「但我依旧关爱着你。」殷梓无声的说,「你是我的姊妹和族民。」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安静温柔的沙沙声,像是海浪般。
回到人间,虽然不过三年,却让她现了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氛。
最让她吃惊的是,殷尘苍老了许多。不过十来年的光景,他却老了许多,原本的少年模样成了有了愁纹的青年,这在飞头蛮中是不寻常的。
但更不寻常的是,他紧紧牵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女孩儿,却不见馆长的踪影。
「…这是馆长妈妈的女儿?」泽峻错愕,「那馆长妈妈呢?」
小女孩轻笑,殷尘温柔悲感的抚摸她的头。
殷梓注视着这个小女孩,即使淡漠自持,她的声音还是有些不稳。「…馆长?」
「现在我叫锦瑟。」她声音娇嫩,却语气成熟。「你们都饿了吧?我听尘说了,你们远从冥界归来。坐一下,很快就可以吃晚餐了。」
她转身进厨房,利落的打开冰箱,垫着木箱炒菜。
「…这是怎么回事?」泽峻乱成一团,「为什么馆长妈妈…?」
「呵。」殷尘轻笑,从容的泡茶,「那年…列姑射大地震那年,锦瑟突然倒下来。」
回头看了眼锦瑟,他眼中有着悲怆的温柔,「一年后我才寻回她。魔性天女…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完全没将她洗去回忆…就这样将一个成年的灵魂放在婴儿里头。口不能言,惊慌失措的…」
「尘,别说了。」锦瑟捧着菜出来,「就跟你说过,别去想了,没事的。」
殷尘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当几乎狂的他终于找到锦瑟时…那个才几个月大的孩子,对他静静的流泪。成年的魂魄,困在婴儿的躯壳。必须由人沐浴更衣,痛苦的躺在自己的污秽中,毫无自主能力。
这对锦瑟真的太难堪,如此优雅成熟的女子。
但事情过这么久了,他还是很难忘记失去锦瑟的感觉。就算现在锦瑟就在他身边,突然涌起的心慌干渴还是可以紧紧掐住他这个大妖的心脏。
看着他怔忪的拨着饭粒,锦瑟低头片刻,殷勤的招呼殷梓和泽峻吃饭。稚童的外表,却有着太龄的熟悉,是种强烈的违和感。
「…我一点也不知道。」殷梓有些失落,「殷尘,虽然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
我们毕竟是世上唯一的亲人。
「…连睡觉吃饭都忘记,哪记得起要求救。」殷尘回过神,微笑着,「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