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把思绪收回,道:“想起了一个人。”
邢畴的神色有好奇,道:“都这种时候了?大捕头还有空想别人?你在想谁?”
无情没立即答话,顿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你说你从小受了寒气,所以身体总是不好,可你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还未出生时就已受了内伤,而且永远都再练不好上身的功夫。”
邢畴愣了一下,道:“大捕头,你唬我吧?哪能有人没出生就受内伤的?难不成是在娘肚子里受的?”
无情淡淡一笑,道:“没错,他确实是在他母亲怀他之时受的内伤。不但如此,他的父母也是被人所害,那时他并不在他父母身边,所以连他父母最后一面都未见成。”说着忽然沉默,良久以后才继续道:“你说得对,我有世叔照顾我,给我铺路。可是你又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人,也是从小独自流浪,更受过许多你根本想象不到的挫折;喜欢的姑娘死在别人手里,他知道凶手却不能报仇;见到亲人,却不能相认;甚至……甚至他还进过大牢,差一点被判死刑……”
邢畴听得怔怔,好半晌,道:“哼,照你这么说,那个人还真挺可怜。”
无情的语音陡然变冷,道:“不。”
邢畴茫然道:“不?”
无情冷冷道:“你不需要说这最后那两个字,他更不需要那两个字。即使他经历了那些,他也从未怨过谁、恨过谁;不论这个世道待他有多不公,他都永远用感恩的心来看这个人世,他活得要比任何人都洒脱。
邢畴自嘲道:“洒脱……可惜我做不到,我也不信有这样的人。”
无情一笑道:“你当然做不到,你不信也随你,这世上本就再没有人能做到像他那样了不起。”
邢畴听到这里,霍然大叫:“够了!你跟我说这些是想做什么?教育我?是,我做不到像你说的那个人那样,所以我有我自己的报仇方式,我要自己来替天行道!你管不着!”
无情冷笑道:“教育你?你想得太多了,就凭你,还不配。虽然这世上再没人能做到像他那样洒脱,但只要还有一点良心在的人,都不会如你这般任意滥杀无辜。替天行道不是你这样的行法;你要替天行道,我也要替那些被你害死的无辜之人,擒你归案!”
邢畴冷笑了几声道:“我知道大捕头你的功夫好,可你一个人也没有分身术不是?不妨告诉你,如果没有意外,关家其他钱庄的人现在都应该已被毒死。关家的人会死得慢一点,关敬当年在我家井水里放毒,那他怎么做我就就怎么做,我只不过要他一一偿还他的罪。无情,你是救不了他们的。”
他的话落,只听轰隆一声,传来一阵巨响。
邢畴面上微喜。
无情注意到邢畴的表情,蹙了蹙眉,道:“我是没有分身术,可是我也不止一个人。这是炸药的声音?”
邢畴无暇去想无情话里的意思,只是大笑道:“对,我提前放了炸药。马上,马上这些炸药就可以把出口炸掉封住,到时候我们就都走不了的。我本来不想死在这儿,可是无情你既揪住我不放,那我们就干脆一起死在这儿吧!”
无情的表情无波无澜,只是淡淡道:“但出口还没有封住。”
话一出,一弹指,一枚暗器疾出。
匆忙间邢畴早有准备,头一偏避过暗器,随后他刚要回头说话,突感胸口被人一打。他猛然退后三步,才现打他这一掌的竟是关敬!
关敬已脱离了邢畴的控制,并推开关玉,大喊道:“玉儿你快走!”
原来无情出的不止一枚暗器。
无情一招出三枚暗器,而真正要出的暗器在于后两枚。
——解开关玉和关敬穴道的那两枚暗器。
邢畴完全没有现。
一条白影疾飞,便在邢畴还未回过神来之时,无情已将关玉拉到自己身边。
轰隆!
同时间,又是两声巨响,炸药的威力使得出口被炸到仅容一人出入。邢畴脱不得身,因为关敬缠住了他。
邢畴的武功本比关敬高许多,然而此时此刻,关敬救子心切,招招式式,竟令邢畴一时间招架不得。
打斗之中,关敬高声道:“无情大捕爷!我知道我是罪无可恕,可玉儿他是无辜的,我求求你救救他!”
话刚落,气息一乱,人到底被邢畴打倒。
邢畴转过身来对付无情。
邢畴自认为自己不会是无情的对手,但他也不需要是无情的对手,他只须缠上无情一会儿,便可同归于尽,玉石俱焚。
正在此千钧一之际,洞口忽然飘下了一个人。
像是一片叶子。
那人便宛如一片叶子一般轻轻地飘了下来,稳稳落地。
无情一见此人,大喜道:“三师弟!”
邢畴满脸不可置信,道:“追命!”
追命看着无情,微笑了笑,道:“大师兄。”
无情道:“你救关玉,邢畴给我!”
他的话是对着追命在说,目光却是盯准了邢畴。
追命颔,不过刹那间已拉着关玉直飞丈余,瞬息到了出口。随即,他往关玉背后一拍,便将关玉拍出了冰窟!
追命并未同出。
他向下一看,无情还在下面,他便没有半分犹豫,又直飞了下去。正在这时,只听最后一声响,无数的冰全部崩开,铺天盖地而来。追命脸色一变,下意识朝无情的方向掠去,旋即抱住了无情,两人在冰面上向旁翻滚了几圈。
两人的耳中只听得到阵阵而来的冰裂声。
瞬间过后,对他们而言,则是许久许久。
一切终归于平静。
无情睁开眼,追命压在他的身上,他伸起手碰了碰追命的脸颊,轻声道:“三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