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长先生,我想我们的谈话还没结束。”女子绕到他面前死死盯着他。
“……”凯尔停下脚步,他抬头看向莉莉丝的那只独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首先,好吧我想自己走上一艘海盗船还真是运气不佳。”女子叹了口气,她在寻找机会,目光则在他身上游移开来,“要知道一个单身女人独自登上海盗船还真是自寻死路!”终于,在他外套的内侧,她锁定了一条金属挂链。于是她大着胆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胸口,似乎想表达自己也对这样结局的悲哀。
但凯尔却警惕地让开了她的手,但这不妨碍她伸出小指勾出那只金表,只不过这回的偷窃表演做的不那么漂亮。她握住了那只表,但另一边,她的手腕也被男人稳稳捏住。他们陷入了一种僵持的态势:
“居然敢偷凯尔船长的金表?!”不远处的松鼠不可思议地说道,“凯尔船长最心爱的金表!”莉莉丝当然知道那是他重视的东西,连低头看表的表情都会无故温柔下来,连合上表盖的时候都会伸手抚摸一下……正因为是他重视东西,她才会决定铤而走险。
凯尔的脸上爬上了一点戾气,像是终于被她的行为触怒了一样。但这时,莉莉丝却望着自己手中布着些不寻常黑斑的金表有些错愕,那带着黑斑的怀表很熟悉,这甚至勾起了自己年少时的一抹回忆。虽然她的手腕几近要被面前那男人捏断,但她还是诧异地看着那男子地问道:
“你是……k?”
“……”男人的表情陡然之间变了模样,他望着莉莉丝竟一时说不出话。
“这样看来,你长得确实很像k。”
凯尔皱了皱眉头,许多年前的称呼被人提起,他不得不重新打量起面前的女人:
“你是谁?”
女子终于扬起嘴角,这一夜的阴霾竟会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作结,莉莉丝不得不感叹命运弄人:
“送你表的人。”
……
莉莉丝坐在凯尔面前,他们之间的气氛说不上很好,但早已不是之前的危机四伏。这里是凯尔的房间,房间里摆着好几排书架。每排书架都用绳索固定住,大概是为防止书籍在摇晃中倾倒。
女子环顾四周的目光在不久后还是回落到对面男子的脸上,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说实话,t,难道你不该在剧院呆着么?”
“噢是的,但出了点状况……我想,我们还是别再称呼那个耻辱的绰号吧!”莉莉丝双手交叉托着下巴,她想起了“鼠洞”的那段日子,而面前的凯尔——曾经的k,则是那段日子中的一个亮点。
虽然那时候的凯尔是个不折不扣的爱哭鬼。
他和自己同岁,但那时的他却要比自己矮上半个脑袋还多。所以每次,当他站在自己身边,莉莉丝总以为自己是这个人的姐姐。
而事实上,她也确实履行了一个姐姐的义务。凯尔并不和莉莉丝一样,他出生于一个商人家庭,而商人则意味着更多的风险。直到他八岁那年,厄运终于降临在他头上。溜出去玩耍回家时,他才发现,家中早已化为一片火光。父母在一夜之间全部死去,对于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来说,似乎只剩下哭泣了。
早已饥寒交迫的孩子终于还是没经得住诱惑,被一个大人骗进了那暗无天日的“鼠洞”。
偷窃对于一个出身优越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过苛刻。
于是笨手笨脚的凯尔便常常遭到“灰鼠”查理和其他大人的殴打,莉莉丝每次都只能冷眼看着他被打,事后再将他领到角落替他处理伤口。
“你太笨了,k。”她不依不饶地说道。
“但偷东西不是好事,妈妈曾经和我说过。”男孩瞪着琥珀色的眼睛天真地望着她。
“为了生存你还是趁早放下那可悲的尊严吧!”女孩头也不抬地说道,“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不只有你一个。”
“t,难道我们这辈子都必须这样度过么?”
“笨蛋才会那么干!”
当时的凯尔不明白莉莉丝那前后矛盾的言论,直到有一天她从“鼠洞”消失得干干净净。他摸着怀里的金表,那是爸爸的金表,是那个女孩趁着夜色跑进废墟替他找到的唯一一件像样的遗物。梦想什么的从不应该放弃,但前提是自己必须变强。
她抓住了机会,从一个扒窃的孩子跃身为剧院的女歌手。而自己或许也该懂得忍耐,懂得运筹与谋略。
那之后,他读了很多书。
他天□书,实际上他的父亲是个文武双全的商人。早被烧干净的家里,曾藏着满满一房间的书,父亲也曾带他出海去过许多国家。所以在不久之后,他终于打定主意要将人生交给那茫茫无边的海洋。
……
“凯尔,你比从前强壮了。”莉莉丝注视着对面的男子,身边忽闪的火苗映亮了她表情认真的侧脸。
“当然,至少莉莉丝,我想自己不再是你软弱的小弟弟了。”他弯起嘴角,最后竟伸手捧起女人的脸颊,抬头在她额心印上了一个吻。
往昔的记忆连同这个吻扑面而来,苦涩在最终还是化为重逢的喜悦,莉莉丝欣慰地闭上了眼睛。
凯尔将唇贴在莉莉丝额上,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许久之后,他才放开了她。
男子重又坐回自己的座位,莉莉丝则顺势拉住了他的手臂,扬起嘴角笑得分外安心:
“凯尔,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真的……”女子注视着对面英俊的男子,她甚至不自觉地抬手抚摸起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真的成长为连我都必须刮目相看的男子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