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集体带来利益的时候是个人才,一旦损害了集体利益,那有可能就是个嫌疑人。蒋天泽每天被总部审计组问话好几次。
那个曾经帅气儒雅的男人如今满脸胡茬,显得憔悴不堪。他原本精致的面容变得有些浮肿,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周围还有一圈厚厚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
他的眼神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不再有那种自信和儒雅的气质。此刻的他,仿佛一个迷失了方向的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困境。
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重大挫折,也是他在事业上遭遇的一次前所未有的滑铁卢。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失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狼狈。
这次的打击让他开始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了怀疑,他不禁问自己“我真的行吗?”这个问题不断地在他脑海中回响,让他感到无比痛苦。
不管总部过来的审计组如何问,问什么,他坚持自己的回答。人就怕查,只要被人盯上,多多少少查出一点问题。他挪用公司项目款的事被查出来了,幸运的是缺口堵上了。
审计组给他送进去,帽子叔叔关了他几天,总部表示念在他这些年有些功劳,不追究他的法律责任,但已经彻底将他开除,并在他履历上留下污点。
算是在金融这个行业混不下去,不止如此,任何行业高管都与他无关。
望着耀眼的阳光脑子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接下来将何去何从,家,估计回不去,带着家族投资的项目几乎暴雷,这会儿回去大概会被问责。
坐在路边一个小店门前打开刚买的一罐啤酒大喝一口很是畅快,他以前很看不起赤胳膊在街边吃喝的人,这一刻,路人好奇打量他,但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以前做了那么多自以为对的事,到头来是给自己绝了后路啊!天大地大无处容身。
………
春节过去,万物复苏,树木出嫩芽,草地也吐露新芽,疾驰在路上的车半开窗户,凉风呼呼肖南脸上,很长时间没有到郊区,偶尔来这么一次感觉心旷神怡。
只是接下来要见的人让他有点蛋疼。到了农场,肖南让保镖在车里等着,他独自一人往农场里唯一的建筑走去。
最近生的事太多,或多或少跟他有关联,为安全起见,阿东特意给他和妻子姐弟俩都安排了保镖,沈家姐弟的保镖工资由阿东支付酬劳,唯独肖南的保镖由他自己支付工资。
阿东说是他一个朋友的弟弟,每年一百万薪资。
肖南“……”不算分红奖金,我年薪两百多万,请个一百万的保镖,嘛呢。于是把保镖放在妻子挂靠的公司,由公司给保镖工资,他们夫妻俩一人一个保镖。
远远的看到两个风姿绰约的两个女人坐在遮阳伞下,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都在五十往上,不过保养得当,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人,另一个没见过,但他知道是谁。
上一次见过的是一张照片,那个穿着尼姑衣服的女人这时穿了一件白色羊绒衫,披着一张色彩多样的披肩,两个老女人不知道在聊什么。
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把他拦住,上来就要搜身。肖南这哪里能忍,转身就要离开,又不是他主动约的人,是她们要见他。
“肖总,我们拿人家的工资,不得已才这么做,麻烦你配合一下。”黑衣保镖将他拦住。
“你觉得我的身家没她们高还是怎么着,我也带保镖了,要不也叫进来搜她们身?”约他的人是余丽,电话里说是见他岳母娘。他想着这辈子不见这个人,也不告诉妻子她母亲还活着,今天这是想干嘛。
并且这两个人怎么会混到一起?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啊!
“我过去通报一声,您稍等。”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小跑过去说了一声。
两个女人起身走过去,一个眼神冷漠,另一个眼底有泪水。肖南一时摸不着头脑,冷声道,“你他妈家里死人了?”
“我……我这……孩子,我……”余丽支支吾吾,抹了一把眼泪,说着就要拉他的手。肖南下意识躲开,“说话就说话,不要拉拉扯扯,阿姨,我有钱,不当小白脸。”
余丽有些手足无措。
“有话就好好说,请吧!”肖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昂挺胸走到遮阳伞下,随意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两个人坐到她们刚才坐的位置上。余丽抿了抿嘴说道,“那个……这位就是电话里跟你顺的岳母。”她眼睛一直盯着肖南在看。
肖南被一个老女人眼睛直勾勾盯着看,有些不自在,瓮声瓮气道,“我知道。”
“你知道?”岳母佘玉婷惊讶,颤声问道,“他……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不是我老丈人说的,是我媳妇安排人查你们过去的事。你那些脏事她暂时不知道,也不知道你还活着。我希望你不要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真关心她就偷偷关心就可以。你要是让她不开心,别怪我不客气。”肖南的表情显得很是不耐烦。
“我这个当妈的不称职,都是我的错……”佘玉婷低声说着垂下头,眼泪簌簌往下掉。
谁对谁错肖南根本不想去了解,也没兴趣知道。当年意识不到错。然而,过了二十多年之后,这些人却突然冒出来,说是自己错了。这简直就是荒谬至极,让他无法理解。
对于丈母娘的眼泪有几分情真意切,几分虚伪,肖南不想去了解。
两个老女人都在掉眼泪,这让肖南感到十分困惑,“余丽,你今天约我出来不是为了让我看你哭的吧?妈的,晦气!”肖南无比的烦躁,起身就要走。
“孩子,对,对不起,对不起……”
肖南听到余丽说对不起,叫他孩子,背影都透露着怒气,顿时黑着脸转身,咬着牙道,“余丽,请你放尊重一点,我们没熟到你可以称我为孩子。”
“是我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啊!”余丽说着痛哭流涕跪到草地上掩面痛哭。空旷的农场里响起两个女人二重奏。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肖南脑子无比的清醒,余里的话没有让他感到一点震惊,因为他已经不在意那个人,生他的人在他心里已经死了,跪在他面前哭的人不过是个叫余丽的女人。
以他现在的身家和人脉想查过去的事怎么会查不到,是他不想去查,不想打扰别人的生活,也不想被别人打扰他的生活。
对他重要的人不在了,眼前这些人在他心里的分量还不如路边遇到的陌生人。
二十几年不见面,他需要的时候不出现,在他功成名就的时候出现,为了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甚是觉得好笑。自从奶奶离开后,他这人对亲情一向淡漠,不再期待,没有激动,没有感动,只有事不关己当一个看客。
他现在最亲的人只有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