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的雨又大了,北方漆黑的天空传来阵阵轰隆隆的雷声,雷声未消,几道银色闪电携着狂风如蛟龙闹海般席卷而来。
硕大的雨水瞬时像一大连串断了线的白色珍珠从天空滴落到散出硝石灰味的地面、娑娑作响的树叶、灯光霓虹的街道两旁高耸的檐角。
成溪的雨水被汽车轮胎的挤压下顺着禁锢自由的狭窄小道流入区数万个大小不一的地道里,最终经过青苔密布的阴森森的管道,没入黄海。
雨越急促,用大理石制作的台阶上炸开了朵朵透亮的雨花,花丝跳上台阶,迸溅到李厌离的脚尖。
鞋尖传来湿润,李厌离下意识往后扯一步。
背后徒然一热,李厌离立即打了个激灵,脚下一折,提着公文包侧着身子绕到一旁。
一面人墙当即立在她旁侧,身高约差半个脑袋,李厌离隐约瞥到这人棱角分明的侧脸。
旋即,她心有余悸的搂紧了胳膊,方才,她的脑袋蹭到这人的鼻尖,一口热气顺着脖颈窜到里面,她的脸咻地烫热。
李厌离不敢再回头去瞧,心里只埋怨自己没看路,一边懊恼一边不知所措,她纠结半晌,终抵不过良知,在脑子里盘算如何开口才不显得失礼,同时并能准确表现出自己的认错态度很恳切。
头脑风暴剧烈,仿佛下一秒就能掀开天灵盖。
就在这时,李厌离还沉浸人情世故不好拿捏的苦痛中,这人就已走到她跟前。
“李厌离?”
李厌离一愣,寻声抬头一看,喝!老熟人。
“嗯。”李厌离见到此人样貌突然支吾起来:“你怎么在这?”
“是吃饭的吗?”
李厌离觉得自己语言太过于苛刻,急忙又补了句。
“不是,我来接我妈。”秦北轩注意到李厌离额上有细汗流下,右手自然而然的抬起准备往兜里掏纸巾,突然,右手在空中顿住,片刻,他缓缓垂在身旁,问:“你胃病又犯了?”
李厌离愣住,下意识躲闪秦北轩的眼睛,摇摇头:“没,是雨水,这风刮的大,少不了粘上点雨水。”
秦北轩点点头,接着二人无话,秦北轩往旁走了几步,站在李厌离左侧,望着簌簌而下的雨滴出神,过了会儿。
他问:“你是在等人的吗?”
李厌离正走神,听到他的问话,赶忙颤着声音回道:“对,我在等人,他很快就出来了。”
李厌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加上后一句,是为了告诉他,自己很快就要走了嘛?可告诉他又有什么用?他干嘛要知道自己去哪?
李厌离突然懊恼起来,她低着头盯着湿了一片的鞋头出神。
说来,他们好久没见了,上次是什么时候见面的?好像是两年前的除夕,他们那届的毕业生聚在一起吃了年夜饭。
在那之后就没见过面了,两年没见,他好像变帅不少,以前也帅但脸上很青涩,平常也最喜欢穿些休闲服,一双球鞋能穿一个月。
现在,李厌离偷摸的往秦北轩脸上瞄了一眼。秦北轩有所察觉,下意识低头,李厌离快收回了视线。
他脸上的赘肉少了,以前用力一揪,能揪出两层下巴,个头也高不少,她以前到他眼睛那里,他有事没事总爱按她的脑袋,说她是个大傻个,不像别的女孩子香香软软,抱起来,扎眼,气的她一连几天没搭理他。
最明显的是衣品变了,大雨天再也不是里面穿上宽下紧的修身秋衣,束腿条纹裤,外套一件跟熟了的肥牛卷一样的黑色棉袄。而是穿了件黑色高领羊毛衫,一条锥形羊毛休闲裤,外面套了件藏青色翻领毛呢大衣,鞋子竟然舍弃了心爱的球鞋,穿上了黑色牛皮带扣马丁靴。
妥妥一副衣冠禽兽。
李厌离心里顿时不得劲,是其他女孩帮他搭配的嘛,不用想,就是的。
李厌离烦躁的小心的往旁挪了挪,她以为她的动作很轻,却不料秦北轩有察觉的扭头看她:“怎么了?是有雨水蹦上了吗?”
李厌离不想跟他说话,但很久没见的两人见面,面上总要过得去,她压低声音。
“不是。”
秦北轩张了张嘴巴,想要说那你走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因为他们早就分手了,双方都成了对方最熟悉的陌生人。
“行。”秦北轩脑子过来过去,折磨半天,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连最平常的一句问候都要小心翼翼。
秦北轩觉得自己病了,生了个抬不起头的窝囊病。
他想要自己不在意,可往往事与愿违,自己总是忍不住想要往李厌离那里瞥。
双手忍不住颤抖,他幻想这一刻已经想了两年,但真的碰见了,却又不敢了。
“你等的人是谁?”
秦北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很嫉妒,他想念的人在等一个不知名的家伙。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说了,是我唐突了。”秦北轩又急忙补充。
李厌离犹豫好久,才缓缓说了出来:“李……”,李厌离突然转口:“我……我爸的客户。”
“男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