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塔的屋顶在打斗中破了大洞,雨水冲下来,是心酸的泪水,打湿了他的白衣。
他躺在污水中,像是死了一般。
浑噩的记忆,回到小时候。
他俗姓“应”,原名叫“应嘉”。
“应嘉。”
一屋子人围着他。
“快把印章还给母亲。”
应嘉被选为了圣子的继任人,整个家族的人都觉得很荣耀。
即使历任圣子只有4o岁的寿命,一生都会被囚禁在永宁寺,完美的身躯仅被当作魔神的容器,但神域人人以自我牺牲为荣。
应嘉只有三岁,他不懂责任的含义,他只是不想离开母亲。
即使母亲身为家主,生育他仅仅是为了跟另一名纯血诞下有用的血脉,一年只见他几次,未曾抱过他。
应嘉黑披肩,华衣层层叠叠,如一尊粉雕玉琢的小玉人,他对要被送走的事情真的生气了,从母亲腰间扯过家主玉佩。
这是母亲最为看中的东西,丢了它,就失去家主的资格,他以此威胁,攥在手里不放。
几个侍从过来掰他的手指,把小白馒头般的小手都掰红了,也无法打开他的手。
永宁寺迎接小圣子的车驾停在门口,大主持已经等不耐烦了。
父母亲也失去了耐心。
他们努力扯开冷硬的嘴角,露出哄小孩子的笑容。
神族自诩身份高贵,展露七情六欲是低贱凡人的象征,他们生来面无表情,不爱笑,也不愿展示所谓柔软的情感。
活了几百岁的神族,不像朝生暮死的凡人,对一切也很淡漠。
因此应嘉立刻被父母亲难得的笑意吸引了。
母亲说:“应嘉乖乖的,你只是去寺庙里住一载,一年半载后,我会把你接回来的。”
应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真的?”
父亲连忙说:“你母亲说话哪会作假。你先把玉佩还来,懂事点,别让所有人难为了。”
应嘉相信了,张开小手,父亲立刻把玉佩夺走了。
所有人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母亲挥挥手,侍僧立刻把他抱起来,往外走。
应嘉最后张开手臂,想要抱抱母亲,可是她厌恶地皱了皱眉,避开了。
削,吃斋,青灯苦佛。
早先三年,他被囚禁在一间宽五步长十步的小房间里,面对满屋面容各异的佛像,不得离开房门一步,名其曰:洗净俗世气,修闭口禅。
他的双脚不允许接触地面,所有人不得与他说话,他的饮食只有瓜果和清水。
三岁的应嘉很难受,也曾在半夜偷偷哭过,但他无比坚信,母亲一年半载后,就会把他接回家的。
他就抱着这个希望捱着。
在墙壁用小刀刻着日子。
这一间禅房,墙壁上,小孩子个子高的高度,布满了刻痕,这是历代圣子小时候计算日子的痕迹,他还是找了好久,才找到一片空白处。
刻“正”字,五天为一字。
三十天,一百八十天,一年,两年,三年……无人来。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母亲。
原来他们是真的抛弃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