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膏亮晶晶的油脂贴着皮肤,沿着起伏的后脊,勾勒出雄性的肌理。
赤-着的上半身肌肉,也因为充血而微微泛红。
他似乎比平时更脆弱,更容易被捕获,但也更具有一种隐忍不发的攻击性。
涂完药,他低声对她说“谢谢”,打算去睡沙发。
她却又抓住他衣角,对他说:“上来。”
他喉结滚动,语气更隐忍,透出一点沙哑:“太挤了。”
她冷笑:“不识好歹。”将药膏丢到他脸上,背过身去。
她听到脚步声。轻微的窸窣。周竟在她身后,将药膏放进柜子里。声音竟离她越来越远。
她眼中流过轻微的恨意:他还是不愿意。
她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还是要拒绝。他让她变得这么贱。她想杀了他。
就在这时,微弱的呼吸声里,床垫轻轻地往下陷。因为重力,因为成年男性的体重。
阿玲的表情怔了一下。好像她的心脏也随之而下陷,停止跳动
,变成重重的铅块。
电影上映后,很多人津津乐道于黎羚这一刻的眼神变化:从浓烈的恨意,到难以置信的怦然心动。明明没有做任何夸张的表情,但她如此精准而细腻地,把握住了这一刻的变化。
这么触目惊心的,爱的瞬间。
但其实事后再回忆,黎羚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演,也许是真的。她的心跳也有一瞬间停拍。因为他们靠得太近了。他的气息笼住她,铺天盖地。
床太窄了。他不想碰到她,但是根本不可能。他们的手肘和腿都在轻微地触碰着。热意渗透了干燥的被单。
片刻之后,她伸出手,缓慢地贴住了他的腿。
他抓住她,嗓音更低哑:“别动。”
阿玲转过脸,突然对他微微笑了一下。
她很少笑。即使笑,多半也是恶意的、讥诮的假笑。
但此时此刻,这个女人笑得很美,很宁静。像不可言说的命运,像一缕深夜的白沙,即将从他的指缝里流过。
她说:“我只是想再做一次女人。”
-
很难说是谁先开始。
他将她抱到身上,动作很慢地摸她的头发,摩挲她的侧脸,揉她的嘴唇。
他在看他。观看是一场仪式。她是祭品,也是他的神灵。
火是信号。他的眼睛里有火光。很神圣,也很禁忌。火舌舔-舐她的面容,很热,她像一块蜡,融化在他身上,令他也感到刺痛。
裙摆擦过他。睡裙轻薄,裙下的皮肤洁白滑-腻,小腿像夜的丝绸。他们拍过浴室戏,他握过这双腿。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成新的。他忘了过去曾拥有过的感觉。只有现在。陌生的、胀-痛的、令人战-栗的此刻。
他将她推倒,去吻她小腿的疤痕。
她怔怔地盯着他,眼中闪过微弱的恐慌,突然又开始尖叫,狠狠地用另一条腿去踢他。
“别碰我。”她说,“滚开!”
他不为所动,像猎豹扑向瘦弱的瞪羚。吻得很重,仿佛要留下齿痕。
她的手胡乱摸向床边的柜子,想要拿东西砸他的头。可是慌乱之间,反而按动了床头灯的开关。
暗橙色的灯光,十分朦胧地照亮了他们的脸。他伏在她身上,他的影子伏在墙上,像巨大的怪物,一明一暗,随时要从墙面剥离出来。
他抬起头。汗水滑落额角。飘忽不定的灯光划过他的脸,像活物,像惊讶的、急促的呼吸。
他无法掩饰他眼中的迷恋。他迷恋她的身体,残缺的、不完整的身体。
可是他的爱,也是一种残缺不全的东西。
他的眼神竟然是如此空洞、迷离,像漂浮在什么东西上。一切都在被本-能驱使。他没有灵魂了,他的灵魂在她身上。他被她支配。
有一瞬间,黎羚分神地想:这也是演的吗,他的演技这么好。如此专注、失去自我地沉沦。他的眼神像琴弦,奏出幽暗病态的乐章,令她头晕目眩。
她抓着他的头发,命令他起来,吻她。
他凑近身去,送上嘴唇,可是又被她推开。
他还是要吻她。她压着他的头发,和他拉开距离。汗水顺着他的额角和鼻尖滑落,像一场无声的海啸。他还是想要,但他很听话。
黎羚露出微笑。她分不清微笑的人是阿玲还是她自己,也许二者皆有。
空气在震颤,海水狂放地拍打着海岸,渴望侵蚀,渴求吞没。
她微微俯身,他的目光像磁石一样紧紧地贴着她。
她用牙齿咬住他的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