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目光在灯光下闪烁不定,像一片荡开的湖。
距离如此之近,黎羚几乎可以数清他的睫毛。但他偏偏如此专注,不曾抬眼,不肯看她。仿佛离她很远。
惊疑之下,她反而越发地困惑了。
他究竟要做什么。
直到她眼睁睁地看到,那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滑过领口一点沾湿的痕迹。
糟。
露馅了。
()酒气若有似无,如同一股暧昧的风,自鼻尖萦绕。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金静尧用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
黎羚飞快地解释:“不是的导演,你误会了,这是不小心沾到的……我真没喝……”
他对她的解释不太感兴趣。
对方站直起身,重新看向她,黎羚呼吸一滞,又被他的眼神冻住。
年轻男人的语气很冷,目光也近乎阴霾,却莫名地给人一种既冰冷、又十分黏稠与胶着的感觉。
仿佛一片没有尽头的沼泽地,令人的身与心,都不受控制地深陷。
她心中一凛,感到既熟悉又陌生。
那是周竟打算给阿玲催吐时,曾流露出的眼神。
-
金静尧转身离开房间。
黎羚哪里敢不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好消息是,她跟了没多久,就在黑暗中失去对方踪迹。年轻人走路快,如一道疾风,区区轮椅则是老牛拉破车,怎么可能追得上。
追不上也好,省得还要费心费力哄人。
黎羚心中一松,自觉态度已经表过,可以安心回去睡大觉。
没想到往前再走一小段路,便在幢幢的树影里,发现一道高而瘦的背影。
黎羚:“……”
说好的走路快呢。
别无选择,她只好继续表态,装作十分用心,呼哧呼哧地推轮椅,巴巴地追上去喊“导演”。
金静尧并不回头,十分冷酷。
但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地缩短,短到黎羚必须开口说点什么了。
“导演,我会帮你把衣服洗干净的。”她信誓旦旦,“回去就洗。”
金静尧:“已经脏了。”
“那我买一件新的赔给你?”黎羚十分肉痛地说。
她已经检查过logo,如此不起眼的一件夹克,竟要小六位数。真的很不合理。该死的资本家。
“丢了吧。”他无动于衷道。
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黎羚真的很想问他,丢了多浪费,能不能让她挂咸鱼卖了。
问是不可能问的。她的情商这么高。
黎羚情商很高地说:“导演,你生气了吗?我真的没喝酒——好吧,我承认,我是吃了一点点牛蛙。”
金静尧脚步未停,也不回头。
好,好一个高贵神父。
黎羚自知罪无可恕了,痛彻心扉地告解道:“我还吃了辣子鸡。”
“毛血旺也吃了。”
“还有剁椒鱼头……”
年轻男人脚步骤然停住。
黎羚松了一口气。
他背对着她,语气很轻地说:“如果刚才我没有回来呢。”
“我也不会吃夫妻肺片的!”黎羚做贼心虚地说。
金静尧转过身来,视线深深锁住她。黑暗之中,他的目光像磷磷的鬼火,又像受困的月亮。
“那你要去他的房间吗。”他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