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是元宵节出生的,所以取名元娘。
今天的菜色再丰富,在她眼里也只不过是家人欢喜团聚而已。她不是这家里的一份子。
夜色长曼,一张床榻上睡着两个人,并不算宽裕,可徐令宜却觉得元娘离自己很远。更鼓响起,子时到了。徐令宜才自感叹,今晚是不是又是一个不眠觉时,床头的羊皮小灯突然熄了,屋中一片漆黑。一股冷风从身边窜起,直觉性的反手去摸元娘,入手却只觉一片冰冷。死尸般的冰冷!吓得立时一个激灵,不知怎的突然语出急叫:“罗元娘!你给我回来。”
然后崩的一下,床头的灯自己又亮了。手中紧握的小手开始慢慢转暖?徐令宜虽然不信邪道之说,可是凭白一股寒气从后背窜了上来。低头去试元娘的鼻息,还在。可是脸上的表情不再平静冲和,象在挣扎扭屈一般……
“元娘、元娘,醒醒,醒醒。”
好象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炽热烦闷、凉体入炽盆一般,冰冷与炙热共存,涌动全身,让人难受之极。耳中恍恍惚惚的似乎传来莫名的呲笑声:“解完气就想走吗?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又似乎有温柔和蔼的语气劝慰:“不管是谁,来这世上一遭,都不该是为了赌气任性而来的。元娘,你要好好的活着,想办法让自己每天都活得高高兴兴的,才是啊!”
高高兴兴?谈何容易?元娘嘴唇动动,才想说什么时,耳边似乎又有严肃的端斥声:“还说经此一遭,你长大了,原来竟然还是这般不懂事。你父母双亲仍在,这般自我求去,让家中二老疼你爱你之人何等伤心?”
母亲?振兴?
元娘好象突然觉得身上有力气了,挣扎着要摆脱这冰火两重天的境地,可心里最深处却有一个极小的声音在说:“元娘,你不能回去,你做不好这个永平侯夫人的,好不容易赚回来的脸面再丢了,你就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是啊!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悄悄的往阴暗处走,周围逐渐黑暗,可猛然间佟碧玉披头散发的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脚上摔着重重的锁链,不甘的怒喝着不知是什么,直牵着她往暗地里走的人:“我不过只是想让四少爷对我有些留恋之意,我不是故意要挑四少爷和夫人不和的。是夫人自己善妒娇纵,惹四少爷不喜欢。多少年我一直听她的话,是四少爷喜欢我柔顺乖巧。我小心翼翼的在这侯府里找个角落活着,除了盼着四少爷偶尔来看看我,夫人不要欺负我,我什么坏事也没做。为什么榴宝要害我?害我的儿子?后来我想通了,夫人怎么可能改了性子,定是她故意要捧杀我,才对诚哥儿特别好的。她就是要让别人眼红我……我恨她,罗元娘,我恨你。我就是要从你手里把侯爷抢走,侯爷是我的,你立再多的功勋,侯爷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不不!元娘想辩解,可是当初那般对小妾们‘好’,确实是存了那样的心思的。可……自己到底怎么样才对?骂她不对,贡着似乎也不好,怎么样才对?满心迷惑的时候,另一边依稀是乔莲房,也那样的装扮被拉着往暗地里走,嘴里似哭似喃的反复说道:“一步错,步步错。我好恨!我好恨!再重来一次,我肯定不会听伯母的话。”
隐隐的似乎又看见了曹娥,前一世嫁到蒋家的曹娥,遇到混帐男人不明理的公婆,被小妾作掉初胎,避到庄子上一避十年,若不是兰亭丈夫出力,再没有出头之日的曹娥,微微的笑着看自己,眼中满满的都是羡慕:“元娘,你的运气真好嗯。就算前一次,侯爷其实比世间许多男子都要好了。起码比我的好、好很多很多……”
十娘绝美却枯槁的脸也突然跳了出来,一脸讥讽的嘲笑:“要是换你嫁给王琅,我们尊贵骄傲的大小姐是不是就要准备一头碰死了?”
江锦葵胆怯瑟缩的也从阴暗里走了出来,目含悲凄:“起码侯爷喜欢的是女子,起码侯爷从来没有打过你啊。”
“元娘!”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元娘突然转身,却看见皇后徐令宸一身凤服,光鲜却有些浅浅不为人所见的哀婉:“谁能料到以后的事?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女子是根本做不得主的。似我这般,曾经也恩爱过。可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不为自己也为亲人。这世上哪有从初始就疼你的男子?大多数女人都没有那样的运气,不过皆是一点点自己挣来的罢了。死、不是办法,想办法活下去,活得好,才是正路啊。”
“钦天监怎么说?”
太夫人一直呆在元娘屋里等消息,昨天晚上还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怎么也弄不醒了。太医说没事,老四却突然中了什么邪似的要去找钦天监的人卜卦,他不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吗?不过这种时候,谁弄对了都成。
一个时辰过后,徐令宜回来了,脸上有些奇怪,看看床上依然睡动不醒的元娘:“钦天监的人说今年是元娘二十四岁本命年,昨天又是她的生辰,大凶之日。怕是让什么不干净的给盯上了,给了个符。”
陶妈妈赶紧接过,准备给小姐挂在床头,可身后侯爷却说:“说是要挂在脖子上,灵不灵的就看这一下。”那道人的话有些奇怪,怪得徐令宜心里发毛发慌,眼珠不错的盯着陶妈妈的动作,当那灵符挂在元娘脖子上的那刻,徐令宜的心都提得嗓子眼上了。
而下一刻………“大小姐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曾想那么结文就算了,可是如果挽回的只是名誉,那么重生一场实在不必,实在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