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急促的,使人头皮麻的摩擦声响起,玛尔蒂娜的面容模糊了起来。
物理意义上的模糊。
咣当——
银杯掉落在地,迪蒙无暇顾及倾洒的茶水,遽然望着玛尔蒂娜的脱落的皮肤。
脸皮……
玛尔蒂娜的脸掉了!
在迪蒙愕然的注视下,女儿的面部皮肤以肉眼可见的度快皲裂,并像是有意识一样,开始脱落、剥离,独立于本体。
怎么会这样?!
毫无疑问,眼前的画面打破了迪蒙现有的思维逻辑,给他来了一记精神上的直冲重拳。
不止是面部皮肤,一张完整的人皮,自玛尔蒂娜全身的肌肤上一寸寸剖开,并在离开玛尔蒂娜后快充气,凝实成了一个女性躯体。
一系列过程快的匪夷所思,当迪蒙还浸在震惊的余韵时,由人皮充气而成的人形躯体已经添上了色彩衣物,勾勒出了体态特征。
干瘪丑陋的空洞皮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高远常人,比例完美,身材姣好的女子。
她的全身缠满黑布,面容也由于不明原因包覆在层层黑色麻布织物之下,仅仅露出眼眶。
当迪蒙转而看向覆面女人,女人适时睁开了比之充血更加可怖的血色双眼,且很唯心的,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漆黑的双动式左轮手枪,握在手里。
仿佛手枪烫手一样,怪人拿着手枪立马扣下了扳机。
转动弹巢、拉动击锤、压缩弹簧。
火舌倾泻而出。
子弹没有射向迪蒙,反而在玛尔蒂娜身上爆开血雾。
“玛尔蒂娜!”
如同在回应迪蒙的惊呼,转瞬间,一柄巨剑刺开教堂彩色画窗,一名身挂祭披,穿戴教职衣袍的魁梧男人破窗而入,冲进教堂。
月华流转,照亮了男人那如恶鬼一般,遍布烙印刻痕的狰狞面容。
倒在血泊中性命攸关的女儿、虎视眈眈的不之客、迟钝无能的父亲。
迪蒙瞪大了眼睛,似乎突然出现的复杂局面令他大脑宕机,陷入迷惘。
提拎巨剑的魁梧男人环顾,目光先是冷漠地扫过玛尔蒂娜,然后停留在迪蒙身上,这一次,那冰冷目光终于迫切起来,好似渴血的狼终于搜寻到了猎物。
“以神之名!”
没有丝毫迟疑,男人断喝一声,伴着周身突兀现出的暗红流光,原地暴起如离弦之箭,以非人的度踏步冲到迪蒙身前,紧接着奋力扬起手中的巨剑。
这把剑实在是太大,剑刃也太过宽厚了,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它简直可以当成一面镜子来用。
事实上,迪蒙呆滞中也正是这么做的,望着迎头劈下的巨剑,借着月光,他久违的瞧见了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成熟俊朗的面庞,红,还有罕见的金色眼瞳,只是脸色过于苍白。
巨剑在视野中极放大,迪蒙与错位的“自己”对视,直到男人连同持剑手臂在内的半边身子突然爆开。
“嘭!”
击碎血肉的钉锤悬而又悬的从迪蒙丝边划过,粗暴碾碎后排的长椅。
一时间,血与骨,连带其他迪蒙认不出的身体组织,被外力蛮横地混淆成一摊,散了一地。
甚至还有些飞溅到了迪蒙的侧脸,唇边。
“哪的神,谁的神?”
冰冷的讥讽话语和长靴敲击地面的声音一齐出现,在遭受重创的男人无力跪下后,头戴三角尖帽,穿着华贵猎装的女人仍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歉意地看了迪蒙一眼。
“抱歉,亲爱的,不小心让虫豸混进来了。”
她的声量很低,是那种慵懒夹杂着磁性的成熟女性音色。她手里握着锁链,锁链的尽头就是那柄造成连锁破坏,险些闹出人命的钉锤。
她很美。
那双蔚蓝色眼睛像是浸在水中的琥珀般澄澈,眼角微微上扬,右眼下方恰到好处的点着一枚泪痣,所以当那只眼微微弯起时,配合一头灰白色短,便给予注视者一份难以言说的奇异印象。
从外表看,这是一位衣着得体的漂亮女士,但现如今,她手里握着染血凶器的一部分,这就显得怪诞惊悚了些,使这份优雅的美丽在某些人视角里变得致命起来。
——与入侵者糟糕表情相对照的,是迪蒙欣喜的眼神。
“克蕾雅。”
迪蒙回神,望向到来的妻子,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