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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頁(第1页)

阿威很快便調出文樂知打車的視頻,把車牌號發到程泊寒手機上。在距離文家僅剩五公里的路上,程泊寒追上了計程車。

計程車司機是個年輕的小伙子,看著車外凶神惡煞的男人,再看看車裡像鵪鶉一樣的大學生,腦子裡惡補出很多血腥畫面,大著膽子又問了一句:「你這樣開車很危險,你想幹什麼?」

程泊寒沒理他,只盯著一動不動的文樂知。

幾秒種後,程泊寒彎腰探身進來,抓住試圖躲閃的手臂,將他拖出來。

衣服摩擦著粗糙的皮革坐墊,發出刺耳的刺啦聲,和那個晚上T恤被撕破的聲音重合,重重敲在文樂知耳膜上。文樂知兩隻手還抓著靠背,然而沒有用,那不是浮木,也不是救命稻草,只是他無力掙扎的最後一點見證。

他被程泊寒死死抱在懷裡,從計程車換到另一輛車裡,被扔進后座,然後耳邊傳來砰的一聲巨大的關門聲。

邁巴赫當然要比計程車隔音好很多,后座也寬敞不少。文樂知卻像是被扔進某個狹小的牢籠里,站不起來爬不出去,喘息都帶著逼仄的味道。

程泊寒站在車外抽了兩支煙,才控制住發顫的手和極膨脹的心臟。然後打開車門坐進后座。

文樂知最初的驚慌已經不見了,規規矩矩坐在最邊上,呆愣愣地看著自己攥在一起的雙手。他一直低著頭,劉海亂糟糟耷下來,擋住好看的眉眼,在等待另一個人的審判。

「我說過什麼?文樂知!」程泊寒說,「不該做的事情不要做。」

「還有呢?離婚不行!」

「你通通不記得!」

程泊寒身體前傾,兩隻手抓住文樂知肩膀,將他轉向自己,逼問道:「一定要痛了才能記得是嗎?」

文樂知抬起一隻手,搭在程泊寒抓住他肩膀的手腕上,用力掰,試圖讓自己遠離這個人,雖沒多少力氣,但排斥的意思明顯。

這讓程泊寒更惱火。

「想離婚?除非我死!」

怒火旺盛的思路總是亂的,程泊寒也不例外,這些年他已經很少大動肝火,但文樂知總能輕易挑動他的神經,將他推入抓狂無力的境地。

他說著傷人傷己的話,也做著傷人傷己的事,像是剛出茅廬的小孩子,對文樂知又愛又恨,完全不記得自己才是那個將別人推進困境的主謀。

他被文樂知這次不計後果的出逃和反抗激得神智全無,恨不能拿條鏈子將人鎖起來,又後悔自己從一開始就沒使出雷霆手段,乾脆讓文家破產好了,這樣文樂知就沒這麼多退路可走。

他這麼想著,也這麼說了,口不擇言,全無風度,寄希望於恐嚇能讓文樂知退卻、乖順。

然後又發現文樂知緊緊抱在懷裡的背包,一把扯過來,將拉鏈撕開。

「這是什麼!又是誰給你的離婚協議嗎?」

背包被扯開到最大,裡面的東西一覽無餘。程泊寒眼睛盯在上面,猛地停了幾秒鐘,似乎周邊的一切突然靜止下來。

暴漲的怒火被兜頭澆了一盆徹骨的冷水。時間無限拉長,他好像突然看不明白這是什麼。

其實有什麼不明白的。捏在他手裡的診療單上白紙黑字,每一項每一筆都記錄得清楚——這些他在醫生電腦上也看到過,但當時急於知道文樂知的下落,這些字跡在他眼前一閃而過,他無心思考別的。

診療單下面還有照片。文樂知抿著唇看鏡頭,露出的脖子上、肩膀上,還有其他的一些地方,全是淤紫交錯。照片上的人強撐著精神,眼底是大片濃得化不開的哀傷,像被折斷翅膀的雛鳥,找不到地方落腳。

最下面是一團破布一樣的東西,程泊寒只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文樂知用來當睡衣的大T恤,在那個混亂的夜晚只幾下就被撕碎了,如今亂糟糟塞在背包裡面。

這些「罪證」提醒著程泊寒發生過什麼,他妄圖迴避妄圖輕描淡寫過去的那件事,如今赤裸裸扔在他面門上,讓他不敢睜眼。

悔恨早就有的,並不算遲來。可是清醒地認知到這件事,那種痛覺和對文樂知的感同身受,卻是姍姍剛至。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泊寒低聲說:「回家。」

他的嗓子在六月天的灼熱里卻被寒冰凍傷,每說一個字都劇痛無比。然而他沒有資格抱怨,因為有一個人比他更痛。

文樂知終於從再次被現場抓獲的僵直狀態中清醒過來,或許是「回家」這兩個字觸發了他的某種應激反應,而後大力推了程泊寒一把,嘶喊了一聲:「我要回家!」

兩人說的回家必然不是一個地方。

程泊寒猩紅著雙眼,攥緊文樂知的手腕,說:「文樂知,你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

文樂知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和勇氣,去搶程泊寒手裡的背包。程泊寒鬆了手,沒敢再用力,那些散落在車廂里的照片、單據和衣物,被文樂知胡亂撿起來,一股腦塞進書包里,然後把拉鏈拉緊,死死抱在懷裡。

他不知道自己哭得滿臉是淚,只是不停地發著抖,想要離程泊寒儘量遠。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見到你!我討厭你!」

話說得顛三倒四,文樂知崩潰來得很快,毫無邏輯地控訴著,似乎什麼也不在意了。

這段時間過得很混亂,婚姻中的這場災難是文樂知始料未及和從未想過的。這出了他的認知和三觀,也將他的那點愛意毀得一點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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