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出心中忍不住啧啧两声,着实惋惜,就凭那人衣袂翻飞,肆意慵懒的模糊身形,便让人觉得美得如诗如醉,仿佛那人随时会羽化而登仙,可惜,偏偏是个瞎子。
也不知是不是秦月出的目光太过赤果果的缘故,那人忽然朝她这儿转过了脸,依旧是白绫覆眼,饶是秦月出这等锐利的目视能力,仍旧无法看清他覆眼白绫下的真面目,唯独那双勾魂摄魄的薄唇就在此时似有若无地,缓缓向上弯起……秦月出忍不住呼吸一滞,太香艳,太香艳,这微微一笑,竟然要把人的魂魄都勾走了,当真是比女人还美艳上几分……
“丫头,丫头?”
秦月出猛然回过神来,只见同行的众人都停下了脚步等她,原来是自己太过入神,不知不觉间脚步便慢了下来,转眼间就落了众人好大一截,众人见她越走越慢,最后甚至都停了下来,不禁感到古怪,便停下来多唤了她几声。
“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心神不济。”秦月出心中充满了愧疚,再去看那小阁之时,上面哪里还有半点影子可寻?秦月出又不好多说什么,她迅速地将自己检讨了一番,只觉得今日自己实在是不该,若是让人知道,她一把年纪了还为了看个长得美艳了些的男子而失了神,她这张老脸往哪搁?
那老嬷嬷与众人自然不知秦月出心中所想,秦月出那一句“心神不济”在此情此景之下也值得谅解,众人只当秦月出是个心底善良,心肠颇软的寻常丫头,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哪里见识过那么多的生老病死,眼界自然没有上了年纪的人看得通透,他们只当这小丫头是因为容老太太去了的事而感伤,这才心神不济,一时间颇为感慨,竟反过来安慰起秦月出来,只说道今后人人都有这一天,况且老太太去得也不算太痛苦,宽慰她小小年纪,看的开些……
秦月出哪好多解释,只得一一应下了,这乖巧劲,少不得又多得了些怜惜,这让秦月出的老脸颇不好意思,更加没有机会去问这府中是否有什么客人。
☆、024三件大事
“少康,今夜,护国公府来了客人?”问话的是男子低沉又夹杂了几分散漫慵懒的声音,话音刚落,便又响起了几分低低的咳嗽声。
因为小阁上风太大,着实吹得他有些不舒适,唤作少康的男子忙将刺金的披风往他肩上盖,却也不碰他,只是在距离微乎其微的毫米之时便松开了手,然后后退了一步回答道:“是,主子。来人是老太太的故交,专程来送老太太一程。”
“倒是有情有义……咳咳……”白绫覆眼,让他看不见这世间的风花雪月,却好像又能敏锐地捕捉到世间的种种风花雪月:“怪不得今夜这府里竟有些热闹,这故交有些意思。”
那句“有些意思”含了些意味深长,不等少康回味,便又听到他道:“祖姑母临去前,我去探望了祖姑母,她劝我不必与父亲置气,世人终有一死,但遗憾唯有子欲孝而亲不待。我反复琢磨祖姑母说的这话,却不知个中滋味,毕竟是我先去还是我爹先去,这还说不准,你说是吧,少康?”
“容王爷很担心您,若不是鞭长莫及,知道您就在京城里,王爷只怕早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少康不敢评价那句“谁先去”的问题,他家主子乃地位无比尊贵的容王世子殿下,容王府非等闲权贵,一掷千金也不在话下,就不信找不着这世间能医治世子的奇人,但世子离家出走已有三年,似要与容王府断绝了联系不可,就是世子的心腹少康等人,也是在这两天才刚刚寻着了世子殿下。
王爷派人大江南北地寻世子,也就是最近才得到消息,世子辗转入了京,此刻王爷正欣喜若狂地往京城赶呢,若是到时候见到世子对他的态度仍是不冷不热,还不知这父子俩要闹得怎样一番田地呢。
容王府世子容之,乃容王府的心头肉,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就算世子乃庶出,但王爷尚且都对这个儿子小心翼翼百般宠爱,就是王妃也不敢大声与世子说一句话,足以可见世子容之在容王府的地位如何。可惜就可惜在,这父子俩不对付,世子总是对王爷不冷不热甚至嗤之以鼻……好在从前还有个容老太太斡旋在父子俩之间。
容老太太娘家正是北方容王府,与老太爷乃嫡亲兄妹,如今的容王爷正是容老太太的亲侄儿,世子论辈分,称容老太太一句祖姑母,容老太太无所出,养在膝下的儿子,如今的护国公也没有个子嗣,加上容老太太对世子又多了几分怜惜,因此与世子的关系很是亲厚,此次世子入京,怕也是因为容老太太重病。如今容老太太没了,容王爷还不知能不能在世子跟前讨个好脸色呢。
果然,因为少康多劝了一句,容之颇有些不耐地嗤了一声:“我倒不知与我一同长大的少康,什么时候竟与父亲的关系如此亲厚。你也用不着替他说好话,他以为一个世子之位便能笼络父子间的关系,却不知这独独是我最不稀罕的。若他真的觉得有愧与我,前两日,又怎会有人误袭了马车?若当日坐在马车内的人真是我,只怕你今日便不必跟在我身边了。他欠我的……太多了。”
“少康不敢。”少康的面色微微一变,也知是自己逾越了。
少康一年四季皆冷着一张脸,难得像这般变了面色,容之虽看不见,却能从少康的声音与语调上察觉分毫,到底是一同长大的,容之能允许靠近身边的人并不多,倒也不多为难少康,转而问道:“今日信阳王府大宴宾客,没发生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