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未来?”秦沧正谈这果酒的好处,无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忽然将秦沧的话打断了。
秦沧一愣,神情忽然有些古怪了起来:“三哥……三哥今日身子不适,向父皇请了安便走了,怕是回了长安宫歇息?”
无邪顿了顿,眸光微凝,垂下小脸来:“可今日,不是为了北齐与卞国的联姻才有了这晚宴吗?”
这联姻的主角之一都不在了,晚宴可要如何进行下去?
“三哥他……”
秦沧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未待他说完,那宴席上一身端庄华贵的凤袍的皇后便已开口,直入了今夜这宴席真正的主题:“皇上,云染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模样好,性情也好,从前皇上您总说,云染若是咱们的女儿,那该多好,依臣妾看,这儿媳也算半个女儿,也好成了皇上您与臣妾多年的心愿。”
无邪心中冷笑,这一帝一后,倒是多年的默契不减,昔日建帝假借皇后之手,给尚在襁褓中的她下毒,可谓是天衣无缝。果然,建帝一听,便朗声笑了:“皇后所言极是,但皇后不知,此事云染丫头倒是先行像朕提起过了,朕早与北齐轩辕皇帝有诺,必是要将云染嫁给我们秦家的,但这事,也需孩子们的情愿,强迫不得。”
皇后听罢,拉着轩辕云染的手,亲昵地问道:“这么说,云染是早已心有所属了?”
轩辕云染面颊一红,纵是再爽朗率性,但也毕竟是女儿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她的婚事,不免还是害臊了些:“皇后娘娘,您……”
建帝拍案大笑,摇了摇头:“云染丫头,你尽管说,朕为你做主。”
“是!”轩辕云染提起裙摆走下了台阶,十分郑重地在建帝与皇后面前行了国礼跪下:“云染心中要嫁的人,自小就定了,今日云染便是来求皇上和皇后娘娘,将云染嫁给他!”
北齐的女子果然爽朗直率,建帝满眼嘉许,当场许诺,让轩辕云染但说无妨,轩辕云染开口,自信而又勇敢地说道:“云染要嫁给……”
整个宫宴顿时寂静了下来,尽管所有人都对今晚要发生什么心知肚明,可真正到了这节骨眼上,竟也不禁屏息凝神,将注意力全放在了那正跪立于帝后面前的倾城倾国的少女身上。
无邪杯中有酒,可却也忽然忘了喝,她的神情微滞,恍惚之间,只觉得这时间似乎也放慢了下来,每一分每一秒走得都十分漫长……
“云染要嫁给太子哥哥!”
轰!
似乎与人们预想中的有些不一样,宴席之上突然炸开了一阵哗然与私语,卞国上下无人不知,这云染公主可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物,喜欢谁便是喜欢谁,从来不扭捏作态,人们甚至还知晓,这云染公主曾信誓旦旦地说,要向建帝请旨嫁给宣王秦燕归,可这怎么就几日的功夫,就突然变了心不成?竟然是请旨要嫁给太子秦川……
无邪也有些意外,执杯子的手一抖,洒出了好些在手上,可那一瞬间,她说不清自己心底的情绪是怎么回事,有疑惑,有惊讶,却也有一瞬间的,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扫向这宴席之下,唯一一个对此表示并不惊讶的人。果然,秦川的神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儒雅,唯那双凤眸,深邃得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一时之间,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自然是不少,可他却能旁若无人,依旧温润淡笑,那看着轩辕云染的目光,亦是十分温柔,让人心中不禁打消了几分疑虑,或许太子与云染公主之间,早有了情谊?
似乎是察觉到了无邪的目光,他似笑非笑地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无邪怔了怔,立即蹙眉,别过了脑袋,不再去看秦川的脸。
秦沧似乎也并不惊讶轩辕云染会突然改口要嫁给太子秦川,只是他的神情古怪,看着那一身红衣俏丽无比的少女的目光,亦变得古怪起来,不似先前那样的仇视与不屑,似乎还含了些同情与怜悯?
无邪压抑下心中那一阵又一阵的困惑,这宴席之上再发生了什么,她已不再关心,想来也不过是建帝许诺了轩辕云染,同意下旨将轩辕云染赐婚给太子,做秦川的太子妃罢了。
一口饮尽了秦沧刚给她倒上的那杯果酒,无邪霍然起身,秦沧不解,拉住了无邪的手,疑惑道:“小无邪?”
无邪愣了愣,敷衍道:“这酒有些上头,我要去散一散酒气。”
秦沧也愣住了,没道理啊,这果酒无邪才喝了一杯就要上头了?莫不是他被人忽悠了不成?卖酒的人可以亲口告诉他的,这酒就是喝上十坛二十坛也不会醉人。
就在秦沧疑惑的片刻之间,无邪早已没了身影,不知是去了哪。
离开了宴席的无邪去的自然是长安宫的方向,因入了冬,那片寒梅林,果然成了一片香雪海,还未靠近,就已闻到了一阵极其淡雅的梅香。
这里的宫人很少,因为长安宫本就很僻静,无邪其实心里有些恍惚的,她也不大明白,自己为何寻来了这里,她到底要问他什么?
未至长安宫,无邪便忽然见到了那重重梅影中,因夜风肆虐而有些纷飞的衣袂,似乎是早就知道了她会来,秦燕归似笑非笑地跳了唇,如深潭静月般深邃惑人的眼静静地看着她,就像一只优雅的狮子,这样的目光,忽然让无邪想起了当年在皇宫中第一次见到他时所看到的眼神,即使是在微笑,亦只让人觉得莫测冷冽,她像是早就被他看中的猎物一般。
无邪脚下一滞,心中仿佛忽然漏跳了一拍,但很快她便镇定了下来,一如既往沉静而又从容地朝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