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石阶往下走快到河边有片楠竹林,旁边有个合作社的竹器铺子,门口摆满了各种竹器。
凉席,晒垫……,还有叠得高高的,带着翠绿色竹皮的蒸笼,有大、中、小三个型号。
林兰想到以后蒸豆子用得着,朝铺子走去,刚好有位老篾匠师傅出来,她上前问道:“师傅,这种大号的蒸笼要票吗?”
老师傅摇摇头:“不要,你要几层的?”
林兰想了一下:“要五层的!”
老师傅指着那些蒸笼:“这全是楠竹编的,五层的就贵了,算起来一共要六块八。”
林兰觉得几块钱买楠竹蒸笼不要太划算,笑着问他:“有现货吗?有现货我明天来买。”
老师傅见她背着孩子,觉得她不是说着玩的,点头道:“有,这年头开馆子的人都没有,蒸笼编出来不好卖。”
“谢谢您大爷,我明天再来。”
“没事!”老师傅拉了把椅子,摸出烟杆点了叶子烟,吧砸、吧砸抽了起来。
林兰记得绕过楠竹林,再走十几分钟就上河堤了。
走到河堤上,堤坝外的沙地里种满了甘蔗,花生。林兰记得这种甘蔗叫白丝蔗,口感硬、出糖率高是专用榨糖蔗。
这时过度轮的汽笛声响了起来,船快要靠岸了,林兰一把抱起小豆子:“渡轮来了,妈妈抱着跑快点。”
前面不慌不忙走着的几人也加快了步伐。
林兰气喘吁吁的赶到走过浮桥上了渡轮,大概不是赶集日,过河的人不多靠船舷的地方还有座位。
林兰找了个位置坐下,将小豆子拢在怀里:“豆子别乱动,等会儿掉水里了。”
小豆子好奇的看看大船,又看看拍打着船舷的水浪:“妈妈,孙悟空的木筏好小。”
林兰点点头:“对,孙悟空的是木筏,这个是轮船,不一样的。”
小豆子想想又问:“孙悟空为啥不坐这样的大船?”
林兰想了一下道:“他还没学到本领,造不出这样的大船来。”
71林家
汽笛声响了起来,马达发出突突声,渡轮突突冒着黑烟缓缓驶出……
林兰看着船舷边的浪花,在原主的记忆里,石莲大队建在半山岙,大队东北面是绵延数十里的波状起伏的浅丘,西面是岷江河、南面是一片平原。
石莲大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唯一不好的就是交通不便,去镇上或是城里,得走半个多小时的山路,下山后还要在河堤上走一个多小时,到码头坐轮渡船过河。
吴淑芬常说闹饥荒那几年,山里人家也没挨饿,以前看不起她的娘家人,也巴结上来。一袋子红苕,一袋子洋芋、或是苞谷就能从平坝换一个媳妇回来。
渡轮慢慢靠上码头,船停稳后,林兰背起夹背,抱着小豆子走过浮桥,朝河堤上走去。
林兰在担心收不到材料,吴淑芬也在为她操心。吃过早饭算了一下,发现他们回来也有些时日了。
出门去堂屋看了一眼装着胡豆和大白豆的箩筐,见里面只有半框胡豆和大半框大白豆,以及半桶菜籽油。
一想到林兰一天要四五斤胡豆,心里有些发愁,担心女儿那边接不上。
吴淑芬出去对坐在椅子上抽旱烟的老伴林长有,说道:“你抽空去隔壁的中新大队,找亲家问问,他们队上还有没有胡豆和大白豆?”
老大媳妇张秀清是中新大队张会计的大女儿,林长有和张会计又是表兄弟,乡下就是这样,论起班辈来七弯八拐的都是亲戚。
张会计还是远近有名的孝子,家里老娘腿脚不便十几年了,他每天都要背着老娘出去转悠。
媳妇对老娘也好,老太太瘫在床上擦屎端尿,老太太临了身上都没长一点褥疮。
林长有当初也是看重他们这点,才和张家结亲,大媳妇果然不错。
林长有取下烟杆,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去拿点钱出来,顺便把老三寄给我的大前门,拿两包出来给我。”
“诶!”吴淑芬听后欢喜的去了房间,打开箱柜用肩膀顶着盖子,从柜角拿出一个纸包,还有那条大前门,拆开包裹在上面的油纸,拿了两包出来。
她摸摸大前门自言自语:“小兰,你可得替你爸争口气,别让队上的人看他的笑话。”说罢拿了一张草纸将两包烟包裹起来,出门给了老伴。
林长有接过,闷声不响的将最后一口抽完,将尺长的烟杆放在鞋边轻轻敲了两下,将烟锅里的烟灰抖落后,慢慢站了起来,背着手往外走去。
吴淑芬见他走了,回屋拿了针线,坐在阶檐下做了起来。
小儿子林国强裤脚挽的高高的,一手提着渔网,一手提着鱼篓进了院子:“妈、我回来了!”
林国强也长得浓眉大眼,身材修长,皮肤晒得黑黢黢的。
吴淑芬抬头瞪了他一眼:“成天往河边跑,还不快去吃饭!”
“这就去!”林国强笑嘻嘻的上前,把鱼篓递给她看:“你看我今天网到两条尺把长的江团,几条黑鱼,还有半篓子船丁子和黄辣丁。”
吴淑芬看了一眼,笑道:“你姐最喜欢吃江团,下次弄到给她送点去。”
“哼!”林国强不满道:“我才懒得给她。”
别人家都是爱儿子,就他家把女儿当宝。又懒又馋不说,还给家里丢脸。
吴淑芬拍了他一下:“吃了饭给你大哥、二哥一家拿点过去。”
林家的传统是儿子结婚两月就分出去单过,林国梁和林国栋也一样,两人的屋子就修在老房子旁边。
林国才和林国强还没成家,就和两老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