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然不觉间,两人已来到村东头的河边滩涂之地,此处已然成为了他们的修行切磋之处,二人如同道侣般互相砥砺进步。
贾林强提出的承诺是向村民们承诺免费供应灵能照明,至于免费供应的时间则由杨雷来决定,可以是三个月,亦或是半年,期间所需的灵能消耗则从出售灵砂所得的收益中平均分担。
杨雷思索片刻后表示:“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样一来每位村民都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修行资源的好处,但是,这笔开销可不小啊。”
这么多人口汇聚一处,若是半年内皆可免费享用灵能照明,所产生的灵能消耗将是巨大的,相当于海量的修行资源。
贾林强看出他的忧虑:“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过你也不必过于忧虑,等到村子真的接引上了灵脉,那种新鲜感最多维持两天,之后大家便会习以为常。”
杨雷点头称是:“确实如此,没有人会在白昼时分亮起灵能灯,即便是在夜晚,也不可能整晚开着,那样也睡不安稳啊。”
杨雷说完笑了起来,目前看来,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突然,他想起了一个问题,问道:“你先前跟永贵提到了什么,才会让他答应去开采灵砂?”
贾林强淡然一笑,答道:“其实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我了解他内心的真正诉求,并帮他推了一把而已。”
我说,此生无常,无人可伴你永恒,连尊师也无法,甚至连你的父母、师娘,他们终有老去之日,更别提你的弟子,将来他或许会另立道宗,或踏上天涯修行之路,也不能永伴左右,唯独你的道侣,才能与你共度修真岁月。
杨雷轻轻吐出一口内息:“看来你的话语已触动了他的心弦。”
远处的寒冰湖面之上,几个修为尚浅的小修士正在驾驭灵冰嬉戏,尽管外界气温极低,犹如九幽炼狱,但他们似乎并未感受到寒冷,反倒是修炼得津津有味。
那一片曾经生机勃勃的芦苇荡,此刻已是满目疮痍,断裂残破,歪歪斜斜地浸泡在冰封的湖水中,静待下一个春季的到来,那时万物复苏,这片湖泊以及周边的田地、河滩才会再度焕生机。
回到院落时,贾林强疾步入屋,迅关上门,抵御那刺骨的寒气侵袭。
屋内则温暖如春,只见白鸽端坐一旁,正在裁剪一些奇异的材料。
贾林强走近一看,原来她在准备春节所需的符箓红纸。
“嗯,这是为了年节准备的符纸。”白鸽转过头,手中举起一张已完成裁剪的红色符纸。
“距离新年还有一个多月呢,你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贾林强依偎在她身后,目光紧盯着白鸽手中的动作。
白鸽眨了眨眼:“我知道呀,只是我的脚力不便,早些预备,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贾林强点头应声,随手拖来一个小木凳,在白鸽对面坐下,与她一同研习起符箓裁剪之道。
突然间,白鸽开口问道:“林强,你可擅长撰写阵法铭文?”
贾林强手下不停,快裁出一方整齐的符纸形状,回答道:“倒是可以写,只不过技艺平庸,不如请村中那位擅长铭文篆刻的大师兄帮忙,为我们刻一对高质量的阵法符箓。”
白鸽握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顿,拿起了那张已裁好的细长符纸,思索片刻后说:“我想让你亲自来写,这是我们一同度过的第一个新春佳节,即便写得不够好,只要是你写的,我就很欢喜。”
贾林强抬眼看向白鸽,她手持剪刀的模样令人忍俊不禁。
“好吧好吧,那届时我就献丑一番了。对了,白鸽,你会画符吗?”
白鸽轻轻摇了摇头:“略懂一二,从小就未曾有机会踏入学堂修行,只是在姐姐研读典籍之时,我私下默默观摩学习,等姐姐出门修行时,我便独自在床上揣摩修炼所见所学的那些符篆笔画。”
“那你姐姐不曾教你吗?”贾林强将剪好的符纸搁置一旁。
“偶尔也会指点一二,但她年纪尚幼,教着教着就耐不住寂寞跑出去玩耍了。其实我明白,她可能觉得我愚钝,对我有些不耐烦吧。毕竟孩童时期,又有谁能有多少耐心呢。”
提及往事,白鸽如今的语气平静淡然,已不再像以往那样敏感而胆怯。
“后来姐姐早早放弃了学业,于是我也跟着退了学。”白鸽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俩的情况相似,我家境贫寒,念到小学阶段也就辍学了。虽然如此,我当时修行刻苦,硬是自学了不少符篆知识,只因家中实是贫困至极,难以支撑继续读书。”
听到这里,白鸽依然微笑着倾听。
二人彼此敞开心扉,回忆着儿时的点点滴滴,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屋外则是北风怒吼,出阵阵刺耳的嘶鸣声……
屋内的灵气温和并不炽烈,却能抵挡住外界刺骨的寒霜,令二人已感心满意足。有时是贾林强硬朗而柔和的话语响起,白鸽则报以清淡而悦耳的笑声回应。有时则是白鸽娓娓道来,贾林强则倾耳细听,适时插问,使得那一下午的时光,在轻轻的交谈之中悄然逝去。
待至夜晚降临,整个村落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白天肆虐的寒风仿佛仍未尽兴,夜幕降临时更是鼓足了劲儿猛烈地呼啸着。在这墨色般的黑夜深处,偶尔会传来远方枝头被风吹折的清脆断裂之声。
天未放晓之前,那些断落的大树枝已被村民们拾回,预备作取暖之用。煤油灯光线微弱却坚定,映照出贾林强躬身揭开被褥的一幕,接着接过了白鸽递来的修炼者常用的草木精粹——豆秸。随后将其坚韧质地的一面铺设于最为柔软的部位。
相较于麦秸秆的整体松软,贾林强深知其易于塌陷,并不利于腰部健康,因此特意将较为坚硬稳固的豆秸秆作为底层支撑。这样一来,整个床位变得更为坚实耐用。
重新整理后的床榻明显增高了不少,贾林强惬意地坐在上面,上下颠簸几下,对着白鸽道:“嗯,颇有弹性,料想今晚定会暖意融融。”
他将白鸽扶上了床,平日里她总是睡在贴近墙壁的那一侧。因房屋老旧,墙面时常剥落尘土,为此贾林强细心编织起麦秸秆,并将其固定在白鸽卧眠之处,以免她身上沾染尘埃。
夜阑人静之际,两人紧紧相依。起初被窝尚且带着寒意,不过片刻功夫,整个被窝就如同沐浴在春阳之下般暖意盎然。白鸽柔声道:“你铺得太厚实了,现在即便是寒冬腊月也冻不着我们了。”
贾林强硬朗有力的双臂环抱住白鸽,提议道:“今年过年,咱们除夕那天回娘家住,年初一再回来。”白鸽微微点头,此刻外面北风怒吼,天地间白雪皑皑,然而屋内的温暖被窝中,这份温馨全部源自于怀抱她的这个男人。
白鸽内心深深体会并珍视这一刻,尽管困倦得难以睁开双眼,她却仍痴痴聆听窗外呼啸的风声,久久不愿入睡。过去的她喜爱黑夜,因为唯有在那暗无边际的夜色中,她才能随心所欲地任思绪驰骋,忘却他人冷漠的眼神与嘲笑,不再顾虑家中亲人的脸色。
如今,她依然钟爱黑夜。一夜狂风骤雪过后,白鸽不知何时风声已然消歇,整夜睡眠并未深沉,只需贾林强稍有动静,无论是翻个身或是抬起手臂,她便会惊醒,随之又昏昏沉沉地再次入睡。
直到晨光熹微尚未洒满大地时,白鸽彻底无法安眠,透过窗棂望去,外头仍旧是一片漆黑,只是那刺骨的寒风早已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