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家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木槿莫怕,我让你随身带着雪珠丹就是为了这生生不离。”过了一会儿,宋明磊平静下来,轻拍我的肩,“二哥没有用这雪珠丹真正试验过,不知它是不是真可以解其全毒,但……应是无碍。”
我的心沉得更低,暗暗叫苦,原来还没有经过临床试验啊。
“你还能撑得住吗?二哥要你回紫园去。”他轻叹一声。
我害怕地看着他,他对我温和而坚定地笑了,“木槿,勇敢些,永远不要在害你的人面前示弱。”
他的话奇迹般地让我的身体涌起一阵温暖,令我的心平静了下来,勇气如野草般生长。我擦干了眼泪,倔强地点点头。
宋明磊眼中露出嘉许,对我点点头,“好妹妹。”
我如常回到原非白身边,原非白沉着脸坐在那里,看到我似乎松了一口气,“你上哪里去了,让我好等。”
我冷冷地看了他半天,然后露出一个微笑,“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桂花糕,闹肚子了。”
非白这才释然一笑,忽又担忧地伏在案上,替我把了半天脉。
我抬眼望去,却见轩辕本绪的旁边多了一个英挺的红发少年,正是非珏。我的心中无限酸楚,而他也是呆呆地朝我这个方向看来。
轩辕本绪带着一丝笑意,对他说:“我说非珏,你方才明明说是去加件衣服,怎么我看你是越加越少了呢。虽说你武功高强,但毕竟已是冬近,小
心着凉啊。”
非珏看着我,一口一口猛灌酒,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说道:“本少爷乐意。”
我这才注意到他只身着一件白色冰绡提花绸衫,虽是极为风雅,对于秋天而言的确是穿得少了些。想起在月桂园分手前,他说要去做准备,这一身必是他净身祭神后换上,专门为了要同我行周公之礼所用。我不由得又想笑,又想哭,只能强咽下泪水,低下头,躲闪着他疑问的目光。
非白收回搭在我腕上的手,看着我的眼眸深不可测。
他迟疑着正要开口,忽地有个小太监急急地进来,气喘吁吁地用尖细的嗓音禀报道:“禀告侯爷,宫里传来消息,今日晨时太皇太后游幸御花园,不小心摔了一跤,晕厥过去,至今未醒。”
席间所有人大惊。台上的戏子停止了表演,呆在当场。
原青江面色凝重地站了起来,喊了声“撤宴”,示意原非清、原非白跟他回紫园。
非白走时捏了捏我的手,轻声道:“你的脉象有些奇怪,先回去歇着,我去去就来。”
宋明磊跟着非白回紫园前,担忧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对他挤出一个笑容,他方才舒展了眉头,跟了进去。
素辉和韦虎跑过来。素辉看着我,笑嘻嘻地说:“木姑娘,我刚才听奉定公子说,你偷偷进紫园来给三爷送药被侯爷撞见,他把你许配给三爷了。”
我微微一笑,估计比哭还难看。
素辉愣了一
下,“你怎么了?咱们以后就是当姨奶奶主子的人了,该高兴才是,干吗哭丧着脸?”
韦虎咳了一声,“素辉,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送姑娘回西枫苑吧。”说罢,眼睛向对面非珏坐的方向瞟了一眼。
素辉立刻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木姑娘,我们走吧。”
素辉拉着我往拱门那里走去,我再回头,只见原非珏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就往我这赶,果尔仁闪出来,拉住了他,然后冷着脸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的脸便一阵剧变,僵在那里,痛苦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我回看着那双充满悔意和气愤的酒瞳,秋风瑟瑟中,我多怕他着凉,我多想赶过去给他披件衣衫,可我的双脚就像生了根一般,无法移动半分。非珏啊非珏,你我终究是有缘无分,从我一开始错入西枫苑,便注定今生无法与你相守。如今服了生生不离的我,恐怕更是无法接近你了。
我站在中庭,黯然与非珏遥相看顾,热泪翻涌,那咫尺一步却若远隔天涯,心中如刀割一般痛苦。
素辉强拉着我进了马车,韦虎在前头赶车。我坐在马车里,抱着腿,不停地掉眼泪。
素辉偷眼看我,不时递上帕子让我抹眼泪,可能想张口说些什么话来安慰我,却又无奈地闭上了嘴。
回到西枫苑,我走回自己的房间,却发现屋内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素辉告诉我,三娘已经把我的东西都
搬到赏心阁了。于是,我如行尸走肉一般,昏昏沉沉地来到赏心阁。我的东西都收拾到外间了,里间就是原非白的“闺房”。三娘絮絮叨叨地说着阿弥陀佛,侯爷将我许配给三爷,三爷和谢夫人总算了了心愿,于我是天大的福气,今晚要给我和非白圆房什么的。我坐在象牙床沿上呆呆地听着,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了,连三娘什么时候离开房间我都不知道。透过窗,看着晚霞灿烂地点缀着天空,思念着非珏纯真的笑容,我不由得无语泪千行。
天色暗了下来。三娘特地为我换了件新嫁衣,屋里也换上了红灿灿的灯笼,铺盖都换上了新的。结果原非白没有回来吃晚饭,只是着人传话,说是与侯爷商议要事,要晚一些回来。
三娘有些失望,但还是安慰我不要介意,男儿当以事业为重,我和三爷的好日子还长着呢。我点头称是。等三娘一回头,我鞋底抹油回屋换了件家常衣服,心里暗中舒了一口气。
我想和非白好好谈一谈,大家毕竟还是文明人,虽然我中了你家变态老头子给我下的古艾滋系列,但爱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我雄赳赳气昂昂地坐直了身体,像包青天上堂审犯人似的坐着,等啊等,等啊等……
可惜我等到三更天,他还是一点踪影也没有。最后我实在撑不住了,趴在他平时写文章的花梨木大书桌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一股
龙涎香飘进鼻间,有人在轻轻擦我的嘴角。我惊醒了过来,原非白目光潋滟地站在我身边,正微笑着轻拭我嘴角的口水。我触电似的跳起来,赶紧用袖子胡乱地抹了几下嘴,张口欲言,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行,我必须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我虽然中了你老子下的药,这世上除了你之外,我不能和任何男人上床,可是我爱的毕竟是原非珏那傻小子,尤其是你还和我妹有一腿,我心甘情愿和你上床的可能性等于零……
一灯如豆,微弱飘摇,柔和暗淡的灯光洒在非白的绝代玉容上,他的俊美是以一种空气的方式散落到这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明明我是这样恨他,恨他和锦绣联手骗我,恨他禁锢我的自由,恨他拆散我和非珏,恨他给我下生生不离,可是看着他那淡淡的微笑,我的心依然会变得柔软。不行,花木槿,你不能这样愚蠢。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于是我很凶悍、很仇恨地瞪着他,可是原非白却收回了目光,脸转到别处,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地喃喃道:“你这丫头总是这样盯着我,像我没穿衣服似的,让我这个做男儿的,倒不好意思起来。”
莫非我真的经常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吗?难怪人人都说我是女色魔啊……
不对啊,我突然想起这位仁兄捣糨糊的本事,是和我花木槿有一拼的,尤其是在山洞中遇采花贼那阵,就是
他差点把我的小命给捣没了。
“你……”我扬起我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他。
果然,他笑着,闪电般欺近我的身体,轻拥我入怀,正色道:“我知道,你今天受委屈了,多谢你护我周全。”
我推开他,冷冷道:“三爷,你莫要误会,我这么做只是为了锦绣罢了。”
听了这话,非白伸出来的手有些尴尬地停在空中。半晌,他脸上泛着一丝丝苦涩,收回双手。他深深地注视了我一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了烛台,轻轻递到我手上,“我明儿一早要跟将军回京都。今天你也累了,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