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林喜不自禁:“好,八十两。我立刻回家取银子,戌时来签契约,安大人您看如何?”
薛林捡了个大便宜,怕夜长梦多,即刻回家取银子。
这安府早年买来时是三十两银子,还是座破旧不堪的房子。现在修整成一座高官的府邸,再怎么着,这座宅子的气运还是很好的,说出去还是尚书府邸,有面子,何况价钱这么低,他岂肯错过这等好事。怕就怕万一其他人知道了安府有意出售,出的价钱比这高,说不定就落入他人之手了。
直到戌时末,完成了交易,商定后日搬离。
安显荣看着安清诺在数银子的认真劲,一副没见过银锭子的样子,他竟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是他的诺儿吗?之前,要买纸墨笔画画,要买布料做衣裳,不就是拿着一锭银子就去街市了,何时见她这样把银子摸来摸去稀罕成这样的?
安清诺暗暗自语:“这就是古代的银锭子,以前只在影视剧里看到过,现在得亲手摸摸,还都是自己的,美哉啊。”
安显荣只当是诺儿脑子又不灵光痴症了,便去看夫人了。
是夜,李府难安。李桓辰在厅堂转了八百个圈圈了,把李之旭都转得头晕了。
“爹,您倒是说话呀。从安家回来您就坐立不安,当今我们该怎么办好嘛?”
李桓辰停下脚步,怒斥道:“你闭嘴。能怎么办?和安家断绝一切来往,免受牵连。明天去安家退亲。”
李之旭从小心悦安清诺,不甘心就此放弃:“爹,安大人只是贬谪又不是下狱抄家,有必要和他家分清界线吗?”
“你懂个屁啊。陛下向来喜欢朝令夕改,说不定明早起来就下道圣旨,安家满门抄斩,我们就完了。明天一早就去安家。”
李之旭没有话语权,只好听命父亲的安排。
翌日,卯时末,李桓辰带着李之旭敲响了安府大门。
安清诺比平日里起的早了些,正在院子里清理行李,听到敲门声,前去开门。心中暗想:这大清早的,莫不是宫里又来人宣读圣旨了?
打开大门,看到李氏父子站在门外。早春的清晨寒意阵阵,李之旭不由地缩紧了脖子。
安清诺还在恍神中,李桓辰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你父亲可起了?”语气里没有半分友好。
“不知。请进。”安清诺退到一侧,让李桓辰进去。
李之旭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安清诺还是懵圈的。只知是定了亲的郎君,也来不及了解李家是多大的谱。看这架势,今日莫不是来退亲的?树倒猢狲散是必然的嘛。
李之旭跟在父亲身后,安清诺慢悠悠随在李之旭身后。这李公子倒是相貌堂堂,就是不知道才学和人品怎么样?
安显荣似乎料到李桓辰今日一早定会来退亲,便已等候在花厅了。
李桓辰跨进花厅,见安显荣泰然端坐太师椅,眼神已无往日犀利,便梗起脖子,敷衍的拱拱手,东张西望片刻,拘泥地寻了个座,开门见山道:“亲……家,”这一声“亲家”叫得很不情愿,“今日我和旭儿来,想必你也知晓是为何事而来的。”
李之旭战战兢兢坐在父亲身边,低眉垂眼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旭儿是什么想法呢?”安显荣其实是很喜欢李之旭的。没有官宦子弟的跋扈,能静心学习,实属难得。
“儿女之事,全凭父母做主。”李之旭弱弱地说,不敢抬头看安显荣。
安显荣知道诺儿就站在门外:“诺儿,你进来。”
安清诺自然是明白父亲的意思,要问她的意见。她能有什么意见。古代的婚约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她对未来的郎君一知半解,更谈不上情感。
“爹爹是想问我的意见?”
安显荣点头。
“我没什么意见。我与李公子不甚了解,说不上有什么割舍不了的感情。安家遭此大难,人人避而远之也在情理之中,可以理解。”
安清诺愤懑的是,你要退亲也不要这么大清早的吧。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撇清关系,也不是什么好人家,话语里便带着点奚落。
李之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安清诺会说出“我与李公子不甚了解,说不上有什么割舍不了的感情”的话来。
李之旭自幼与安清诺交好,安清诺喜欢女扮男装和他一起出去玩一起去书院学习,感情深厚得很,这会儿说没有感情,他思前想后,觉着是安清诺为了让他家断绝和安家的关系才说得这般决绝的。
“诺儿,你此番话听来着实令我心寒,但我不怪你,你有你的难处,我理解。”
李桓辰接过儿子的话说:“旭儿,既然诺儿说得如此让你寒心,你也不必留恋什么了,这门亲事今日就退了好。”不等李之旭讲话,从怀里掏出一纸婚书,搁在桌上,转头对安显荣声音冷冽道:“亲家……不,安大人,对不住了,以后我们安李两家再无瓜葛,告辞了。”起身,匆匆拱手一下,拉着李之旭就走。
“不送。”安显荣在他身后大声说道。
“唉!”安清诺叹气落坐在椅子上,“世态炎凉啊。亲也退了,宅子也卖了,人也都走光了,就剩我们一家五口人了。”
安显荣向来宠辱不惊,对如今的局势坦然接受,倒没有多少难过,安慰起诺儿来:“人心如此,何必自恼。赶紧去看看你母亲,过早没有。”
安清诺去母亲房里,见丁淑慎已经有些精神了,甚是高兴,过来搀扶起母亲:“娘今日感觉好些吗?”
“好多了。今日你们都起得早吗?”
安清诺伺候着母亲穿戴,说道:“嗯,大清早的,李家就来退亲了,刚走。”
丁淑慎愣了下,幽幽道:“退就退了吧,如今安家这般光景,谁还敢有所牵扯?”
“娘,我与那李郎君是什么时候定的亲?我怎么不记得了?”安清诺还是想了解一下,先前的安清诺到底是个什么秉性的女子。
“你呀”,丁淑慎含笑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她的额头,“你喜欢女扮男装,和他经常出去玩去书院上学,他嘛斯斯文文的像个姑娘,你倒像个男孩子,调皮的很。后来你长大了,知道姑娘家家不能这么疯了,就收了心性学起了画画和刺绣,去年中秋时,你李世伯多亏你父亲提携当了太守,两家大人就把亲事定了下来。”
太守?好大的官啊。安清诺又一想,也没尚书的官大,横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