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妃走后,李二夫人心疼李轻颜:“我的儿,是娘没用,没保护好你。”
李轻颜摇头:“娘,不怪你。”
娘在李家过得也不舒坦,明明夫君疼爱,儿子媳发都孝顺,就因与东宁府住在一起,就大房刁难,婆婆偏搓磨,她不是性子好,而是修养好,是因爱着丈夫,疼爱儿女,才尽量忍让,不给让相公为难,挡在几个儿媳前面护着,时日长久,也糟心。
未嫁前,李轻颜也想过为母亲出头,教训东边几回,可母亲总是摇头,女儿家就该温良贤惠,不能太过泼辣霸道。
李轻颜知道娘亲的为难,父亲重视家族声誉,又极孝顺,李家在外面营造和睦、清正、温良的家风,做为子孙想方设法都要维护,不许破坏。
如果清正、温良,恭谦这几个字真正难融入每个李氏子孙的骨血里,倒是好事。
以前的李家人,读书做官为人都能做到谦和恭让,不重名利,到了老太爷这一辈,自他娶了刘家女进门后,家风就开始变了,老太太就姓刘,鄂州人氏,好强多疑又偏听偏心,反事不讲对错只论好恶,她喜欢谁,偏爱谁,那人做什么事都是对的,小辈人有纠纷,被她偏爱的那个就算错了也是对的,不喜欢的那个,不论做什么都得不到肯定。
就像李大夫人和二夫人,大夫人再跋扈嚣张也没错,二夫人连句申辩也不能说,否则就会被扣大帽子。
就像李轻颜和李玉颜,李轻颜肖母,长得更好看,她便说李家的女儿无需相貌太好,又不以色侍人,李玉颜稍稍打扮,就被她夸成了天仙,说她家阿玉这副模样,就是当王妃当娘娘的料。
以前李家的女儿是不嫁皇室宗的,更少有送进宫里当嫔妃,可她偏主张将自己的亲闺女送进了宫,还成了淑妃,当年的淑妃明明有个青梅竹马的意中人,对方家世人品都好,又是世交,她这一棒子下来,两人从此天各一方,再难相见,淑妃在宫里郁郁寡欢,三十几岁就殁了。
到了孙女辈,又是她与大夫人极力主张将李轻颜放给赵鸿昱,又逼着大夫与宁王府议亲,要将李玉颜嫁给宁王世子,太子薨逝之后,这二位是入主东宫呼声最高的,实力都强,将两个孙女分别家进这两家,不论哪位上位,李家都不会受影响,都是姻亲。
李轻颜当初死命不肯嫁赵鸿昱,老太太施压,李二夫人却顶着压力,虽然不愿意,但还是遵从女儿的心意嫁了,还备好丰厚的嫁妆,就怕她出嫁之后日子难过。
因为这桩婚事,李二夫人没受少气,在老太太和大夫人跟前更说不起话,如今又被她们说中,王劲枫果然不是好东西,李轻颜成了李家几百年来第一位和离的女儿,成了她们口中的不肖女,丑事。
李二夫人又顶着压力接李轻颜回来,打算不管老太太和大房如何,都要护住女儿,既便女儿一世不再嫁,也要养她一辈子。
“娘……”才四十多岁,娘亲的发间就有白丝了,李轻颜心疼,轻抚李二夫人脸庞:“她无非就是想嫁赵鸿昱,女儿成全她。”
李二夫人不明白:“你真的不喜欢阿昱吗?”
喜欢吗?喜欢过吧。
有时候李轻颜觉得自己就是个冷情的人,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还没有遇到过让她爱入骨髓,非君不嫁之人。
少时是喜欢赵鸿昱的,她是颜狗,赵鸿昱英俊挺拔,清冷钢毅,对李轻颜冷冰冰的,却又在细微处体贴照顾,哪个女儿家能抵挡得住禁欲系霸总美男的诱惑?
李轻颜爱他那个调调,没少花痴他。
可长大后了解他的野心,他的心太大,大得可以装下整个江山社稷,装下京城于他有用的贵女。
李轻颜知道他也喜欢自己,可那种喜欢,如同珠宝店看上一只上好在翡翠一样,他今天喜欢这一款,买回家,戴上一阵,下回去了店里又会看上另一款。
她在他心里有地位,但也只是棋盘上一的个小方格那么大,那不是她想要的。
“娘,女儿不想再嫁了,不单单是赵鸿昱,一个人过就很好。”李轻颜道。
“傻话,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李二夫人道。
母女俩正说话,徐氏神色有异地进来,李轻颜忙起身,徐氏道:“你坐,脚还伤着呢。”
李二夫人便问她:“阿谨下衙了?瞧你这样子,可是有事?”
“母亲,淮南道决堤了,淹了两个县。”
李二夫人霍地站起来:“怎么可能?还没到汛期。”
徐氏苦笑:“是啊,没到汛期,可今春连着下了二十几日,又大又急,河道又於堵,水流太快,冲垮了堤坝,皇上震怒,正追究责任呢。”
李承谨是工部侍郎,虽然他上任不到一年,就算淮南决堤是前任的事,可前任已经调任,去了昭南,他一上任就决了堤,责任还得他来背。
“阿谨呢?”李二夫人问。
“相公他……他被皇上留在了御书房。”徐氏眼睛都红了,双手紧攥着帕子,难掩担忧与紧张。
工部是晋王管辖。
“我去趟晋王府。”李二夫人道。
“母亲,皇上大发雷霆,将晋王斥责了一顿,御使又上奏弹劾工部几位员外郎贪没之事,皇上下旨严查,说是该杀就杀,该免责免,只要有牵连,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两个县,足有几十万人流离失所,淮南道虽然离京城尚远,但百姓们没有缺衣少食时,难免不往京城来,到时候流民,疫乱……
皇帝病体未康健,因此事更加重了,心焦之下,难免脾气更大,晋王为息圣怒,怕是要拿几个下属开刀,不然难平众怒。
李承谨有大麻烦了。
这个时候去晋王府,晋王未必会网开一面,最怕他故意拿李承谨作伐给人看。
李二夫人此时去,只怕适得其反。
“娘,先等等,今上圣明,是明君,大哥以前并未管水利,就算有责任,也只是受牵连。”李轻颜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