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年纪小,贪玩得很,这一路弄得脏兮兮的,囊中羞涩,我二人都只得在路边湖中清洗,但小弟又生了病,不敢让他入凉,只得去下个村市讨个热水给他洗了。”
君厌心里正纠结着说辞,那方赵呁砚已是从容不迫地回应道。
“原是如此,是我们唐突了,还望两位不要见怪,若是下回有缘得见,再请二位喝酒畅聊,赔礼道谢。”
“好说好说。”
张琅两人消了疑,道了别,便利落地牵了马,马蹄踏踏远去。
“我二人也走吧。”
赵呁砚若有所思地看着门外,说道。
君厌还在小乞丐跟前蹲着,正要应答,盖在衣服里的人儿肚子咕咕响起,在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清晰。
夏卿从衣服里探出头来,怯怯诺诺地拉了拉君厌的袖子。
君厌看去,正对上小孩的眼睛。
眼里宛如盛着一泓清泉,通透明亮,莹莹的瞳孔中倒映着面前的人,似是满心的依赖与不舍。
君厌看得痴了,像是被吸进了这双水眸里,四周安静得仿佛只剩他二人,只听到心开始有节拍地跳起来。
等回过神来,君厌脸一红,别开了眼睛。
这小屁孩,眼睛也生得太勾人了!
似是在恼这小孩,又在恼自己刚才居然被迷惑了心神。
袖子又被拉了拉,君厌看过去。
“嗯?”
声音有些小,细听下来微微发抖。
他脸红什么?夏卿一脸莫名,感觉对面这人像是丢了魂似的,刚才也没发生什么呀?
其实夏卿是想让他二人在留一晚,她一人待在这庙里,着实有些害怕,但是夜路行走,路上人少,怕遇到搜索她的人,太容易露馅,不如趁着白天,人多了,沿路当作乞丐乞讨一路,还要安全些。
“小乞丐饿了?”
赵呁砚走进来,看向两人问道。
夏卿点点头,努力从眼睛里挤出泪水,含在眼眶里,好不可怜。
君厌看得心都化了,这小孩一副可可怜怜、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都让人舍不得抛下他。
赵呁砚也动了恻隐之心,竟然有一瞬间的念头想帮这小孩寻个差事再走,复而又觉得人间如此多可怜的人,却不是每个都管得过来的。
唉……
赵呁砚心里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揉揉额头,道:“还有馒头,等下烤了给你吃吧。”
“要不……明日白天再走?万一这荒郊野外,有个饿狼豺豹……”
君厌弱弱地开口。
夏卿揪着君厌的袖子,不住地点头。
赵呁砚走至火堆坐下,又好气又好笑,这两人这样子,他倒被对比成个不近人情的坏人似的,今晚走或明天走有什么关系,也不差这一时。
“嗯,明日再走吧。”
赵呁砚学着君厌的样子,将馒头插在枯枝上,放在火上转着烤。
“嘿嘿,再陪你一晚,别怕。”
君厌边笑边把夏卿扶着靠近火堆,夏卿热倒是退下去了,就是饿的时间有些长,整个人虚浮得很,没有力气。
“要不明日你随我们一同去晋城?”
赵呁砚想了想,开口道。
“晋城达官贵人多,应该也要比乡野的大方些。”
夏卿急忙摇摇头,摆摆手,十分拒绝。
“不愿?那便算了。”
赵呁砚勾唇轻笑,也不再劝慰。
他觉得有些不像自己,世间苦人众多,他竟想替眼前这小孩寻个出路,可他自己……都是个未定之数。
赵呁砚开始安静地烤馒头,听着君厌一脸兴奋地接下话头,继续劝小乞丐,但小乞丐就一律摇头摆手,不为所动。
馒头烤好,夏卿接过来,做了一个礼道谢,便啃起来。
等夏卿吃饱了,君厌还在碎碎念地游说着,夏卿有了力气,心情好起来,想着明日便要分离,有些舍不得,所以对耳边一直叭叭叭的声音也不恼,也没表现出不耐烦,笑脸盈盈地望着君厌,乖巧地听着他说。
赵呁砚执了书,又在一旁看起来。
篝火轻曳,烫得衣服发烫,营造出缱绻温暖的氛围。
明日,便是分别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