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蒼色的石階拾級而上,入目的是清淨莊嚴的神社。身著白無垢的娘在紅色紙傘下垂,踏著石板由巫女引入神社的禮拜堂。
一切都被裝點得萬分美好。
純白是純潔和神聖的顏色。拋棄俗世的巫女、祭祀的小羊,都是這樣乾乾淨淨走上神台的。
等到儀式結束,我在親友把酒言歡的披露宴上看見了常夏家的親屬。
他們望著娘,臉上有欣慰的笑容,也有不舍的淚痕,那種又哭又笑的模樣在我看來十分滑稽。
名義上我還算禪院的客人,婚禮上仍同母親坐在一起。頭一次遇上這種事,我困惑地朝母親發問:
「他們在笑什麼?」
「在欣喜未來孩子生活有了保障。就算父母去世,兄弟老去,也有丈夫和孩子陪伴在她身側,他們感到欣慰。」
「看看這傳統貴族的做派,我嫁人時的場面遠不及一半!但作為主母你會得到更好的。」
許久未見,好像我還是她懷裡需要照顧的小女孩,母親將我的手包進掌心,愉快地解釋道。
眾目睽睽,她溺愛的做法叫我有些難堪,我垂下眼帘,喃喃道:
「那他們哭什麼?」
「因為不捨得,曾經相處十幾年的孩子,正式出嫁就是夫家的人了。要建立的家庭,生活重心有所轉移。妻子的身份會排在女兒之前……」
這次母親的語氣有所遲疑,她是失去父母的孤女,結婚後只覺得有了家人如獲生。
可我不同——結婚後我就可以不做母親的小孩了麼?
她的說法讓我感到無比心動。
在我下意識去看她表情的時候,母親緊緊抓住了我的手,堅定地說:「泉鳥永遠是我的孩子。」
她明明極力催促我和直毘人的婚事,事到臨頭反倒說起些不吉利的話語:
「就算在的家裡遇到了無法解決的事……甚至有人拋棄你、辜負你,讓你覺得無處可去,到時候你還有媽媽。」
「媽媽會讓你過上好的生活。」
母親信誓旦旦做出承諾。寇紅的指甲幾乎要陷入我的肉里。
她是不會放棄我的家人。
但好痛。
我只覺得痛苦。
甚至暗自祈禱能早些穿上那身白色的衣裳走進禮堂,儘管這實質上,不過是從一個地方逃向另一個地方的懦弱之舉。
無奈又可笑。
似乎是回應我的願望。直毘人便在這種時候走了過來。男人笑容可親,禮數周到,同母親商量說:
「今天到場的還有不少重要的客人,相信能為泉鳥小姐提供不少幫助,介意我帶她走動麼?」
母親稍稍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