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千虑,百密一疏啊!
没有府尹盖章的状纸,在大梁律法之中与一张白纸无异。
赵程叹了口气,内心好一阵挣扎之后,才挥了挥手,示意两名衙役进入后院,将赵宝坤抬过来。
京兆府衙门前厅是衙门,后面是别院,与赵府相连,方便办案。
很快,赵宝坤便被抬了出来。
此时的他,活脱脱一副伤重至深,命不久矣的模样——浑身绑满白色绷带,只露出两只像是绿豆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沈安,眼中充满怒火。
白色纱布之上,似还有丝丝血迹渗出,模样憔悴,惨不忍睹。
沈安见他这副模样,也愣了一下。
他记得自己跟家丁们殴打完赵宝坤的时候,根本没有这么严重。
甚至那些看起来吓人的伤势,哪怕不处理,过几天自己就能结疤,哪里会严重到全身都要缠上纱布的地步?
“林清儿身为捕快,知法犯法,当街殴打府尹之子,九品恩荫官赵宝坤,事态严重,所造成的伤势亦是严峻无比。”
“若想撤案,林清儿需以身相许,取得原告赵宝坤的谅解,否则,发配流放。”
赵程似是照本宣科地读完了状纸上的内容,听见那一句林清儿以身相许,原本还愤慨不平的赵宝坤也不闹挺了,无比安逸地躺倒在担架上。
这一场官司,他赢定了!
没错,赵宝坤身上的伤势如此之重,其中绝大部分,都要归功于这个“教子有方”的府尹大人!
当初
沈安派沈小路前往赵府告状之时,赵程便已经计划出今日的局面。
甚至为了促成这一必胜之局,他还故意下了重手,彻底把赵宝坤打残,请来全京城最好的大夫,把赵宝坤包裹成了一个木乃伊的模样。
这下,铁证如山,你还怎么跟我斗?
赵宝坤心中无比自豪,这一次,自己一定能战胜沈安!
等沈家求饶,把林清儿嫁过来,看他怎么折磨这美娇娘!
一定要把她折磨的不成人样,才能泄愤!
只是,美梦,终究只是美梦。
沈安缓缓抬起头来,直视赵程。
“凡事都讲究前因后果,假设林清儿殴打赵宝坤是真,那么原因是什么?难道是因为看他不顺眼?”
沈安斜撇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赵宝坤,不屑的撇撇嘴,但脚尖却悄无声息地踩上了赵宝坤的脚踝。
二姐林清儿就这般跪在公堂之上,现如今的她,身份已经从一个捕头变成了被告,见官只能下跪。
沈安对此无比愤怒,暗地里又多踩了赵宝坤几脚。
赵宝坤眼珠圆瞪,望向沈安的目光之中充满惊恐,可是因为说不出话来,居然就连痛吼也不成!
当真是将他憋死!
“恐怕这理由,就连赵大人自己,也不会相信吧?”沈安冷冷挪开脚下,冷冷开口。
“这……”
赵程沉吟,一时说不出话来。
确实,林清儿秉性虽然冷淡,可为人却是极好,就连京城百姓都称赞。
“或许是赵宝坤口舌之快冒犯了
林清儿,可林清儿武功高强,赵宝坤一个读书人,惨遭暴打重伤至此却是事实,林清儿还有什么好说?”
赵程斟酌两下,给出了这般似是无懈可击的回答。
堂下林清儿听着这无耻言论,气得小脸通红。
那晚月黑风高,赵宝坤支开其他同行捕快,假意想与她独处,行不轨之事。
然而他却过于高估自己的力量,同时也严重低估了林清儿的实力。
还不等他付诸行动,便被林清儿死死按在地上摩擦。
虽然被暴打一顿,但赵宝坤却皮实得很,基本上屁事没有,唯一严重的伤势也只是被打折了的胳膊,用石灰膏吊着。
哪怕昨晚沈安又让人打了他一顿,但也都是些皮外伤,根本没这么严重!
这分明就是想讹诈!
赵程看到林清儿气愤的模样,心下冷笑愈盛,那晚赵宝坤支开了所有人,没人看见发生了什么,正好可以来个死无对证!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沈安逐渐亮起来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