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虑太多,惹得人心绪烦杂,她拿起那把琴瑟,指尖轻抚而上,轻拨两下,那抹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直让她将一曲拨地杂乱无章。
那些疑问似叫嚣着,不得真相便不愿罢休一般。
“好好的曲子,硬是让你给糟蹋了。”男子语中半带笑意,却不带讽刺与责怪,他将琵琶从她手中拿开,轻放回了原处。
“有何烦心之事,可以与我说说。”
她望着眼前人,看他眉目柔和,只觉似曾相识,可目光流转一遍,却寻不得一丝痕迹。
思及此处不免自嘲,既什么都忘了,又能寻到什么?
“你认识我吗?”她问。
若不相识,又何必将她逃离牢笼?又何必对她温柔相待?
“你我在船舫之上那一面,当是初识。”
“那你为何要将我带出戏坊?”
男子却是笑笑,“你喜欢那里吗
?”
她摇了摇头,那个说是她“家”的戏坊之中,着实不让她留念分毫。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要个理由?”男子面上的笑意微微敛去,问道。
“若我偏要知道呢?”
看她目光坚定,他却难得有了三分犹豫,只是不消片刻便又笑起,云淡风轻道:“不过是怕你在那戏坊中受了埋没,我在城中有一处寻乐之地,你可愿来?”
“小女子学艺不精,恐怕有拂公子期许。”那话语中带了丝落寞,却又让她不免觉得可笑。
男子却对她的话不以为意,“我说过你便是你,所以不必活出戏中人的模样。何况你的一切都是空白,以此来体悟那些纸上浮生,岂不是更能让你了解这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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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叠叠的纱幔似是天宫中飘渺的云雾,而那身影更是如同戏于云间不知纷扰的仙子,连着歌喉也多了几分空灵,宛若天籁。
“早便听说这吟欢楼中戏唱的独特,今日得见,果真是独具一格。”身着华服的公子朝着身边的人轻言一句,却是发现同伴早便是听得入神。
而再观其他人,或是微微点头称赞,或是与身边人一样仿若置身凡俗之外,心中免不了感慨一出戏也是能将人感染至此。
大厅之中燃着的沉香幽幽淡淡,华服公子回过头去,却是免不了心中隐隐升起了些怪异之感。
一曲唱罢,这才是一出戏开始的地方,人影缓缓而出,一颦一笑
一怒一喜,轻柔似水,天生傲然。
“这便是你之前与我所说的那人?”阻绝了视线的屏风之内,男子瞥了一眼台上,问着对面的人。
而那人只是望着台上的人,回答地有些漫不经心。“是,却也不是。”
“这般模棱两可的说法,倒不像是你的做派,就好似以往叫你去花街柳巷你总不屑一顾,如今却连戏楼都买了下来,就只为博美人一笑?。”
“你从不曾了解过我是何人,便不能断言我与以前是否相像。”
男子一笑,未曾将他这一句冷淡疏离放在心上。
“李画前些时日还与我提过你的行踪,你是真不准备回去看一眼了?”男子又问。
听得此处,那人才是转过头来,一双眸子里满是森冷,“你与她说了我在何处?”
“倒是没有,我知道你一定不欲与她相见。只是洪钰,一直将目光停留在一人身上,你难道不会觉得厌倦?何不像咱们一般,流连于群花之间,逍遥自在。”
“到了这般年岁,我也该定下来了,否则我爹真要找个旁支的孩子来继承家产,我可没处哭去。”洪钰兀自斟了一杯酒,复又将目光转至台上,“何况她是难得叫我一见倾心的人,我将她放在宅院中那么些时日也没厌倦,大抵就是遇着了对的人了吧。”
“何况就算是待得腻了,换人宠着也是一样,她没权没势,可没法给我施加什么压力,多自在?”
男子一笑,
“这天下这么大,女子众多,以你洪家少爷的身份,倒是能够你换上一段时间。”
那一声笑正逢上戏至停顿之处,便是愈发明显了一些,即使后边儿的话压低了声音,台上的人却还是因这不明的笑意微微一顿。
洪钰朝着台上的高琴笑笑,似是让她安心一般。
“她是逃难到此处的吧。”男子显然是看见了二人视线交汇之时台上人的笑意深了几许,于是问出口的话带着些意味深长。
“是又如何?”
“若是无亲无故的逃难之人,那就不必担忧了。”见洪钰没有表态的意思,便继续道:“可如果她家中非富即贵,远比你洪家还要厉害,你可就要小心了。”
“别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还要赔上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