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伺候我的起居生活,做的是如添衣倒水这些细致贴心的活儿,所以有些事情不必想的那么复杂,毕竟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及我,最多遇见危险时替我挡上一阵,我娘断然不会让你去保护于我。”
“可高繁却不同,他被父亲安排来我身边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孟家具体是什么样的一个家室,其间有可能潜藏着多大的危险。他收到的命令是拼死也要护我周全,即使我也不大赞同,可在他的眼里,他这条命是我父亲救下,就是属于孟家的。”
梨书比孟南珺还有小上一些,被送到她身边的时候懵懵懂懂笨手笨脚,再加上本来就是个柔弱的女孩子,孟夫人从来也就没有想过让她起到多大的保护作用。
也正是因为如此,梨书与高繁在对待孟南珺的事情之上,还是有挺大的差异。
“行了,你也别想那么多,日后如何随缘就是。”
孟南珺最后劝了一声,高繁也就端着两个菜进来,配上他那一副冷冷清清的神情,还真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于是三人同桌而坐,沉默无话,直到吃完了梨书说自己去收拾,只留了二人在屋子里头。
“之前你离开匆忙,我便没有细问,此时既然回来了,不妨与我说说,可是你族中的事情有了眉目?
”孟南珺瞧见梨书走了只剩高繁,便问了一句他前几日为何离开。
然高繁却没有回她。
孟南珺从来不会强求旁人说自己不愿说的事情,因而只是摆摆手对他说道:“你既不愿与我提起,我也就不多问,只是若有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只管与我说就是。”
这些年孟家已经走到了低谷,高繁完全不必留在孟家,牵制住他的只有孟老爷之前对他的恩情,着实没必要让他记一辈子,毕竟孟家没有挟恩图报的人。
而高繁既然不愿离开,孟南珺也想能帮他一些,至少不会无所回报。
听得此言,高繁只是应了一声,便说自己还有旁的事情先行离开。
孟南珺自然是签应,只是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难得改变心意折返回来。
“小姐能否替我送一人往生。”高繁似是纠结了许久才问出这么一句,明显不是平日那果断的样子。
孟南珺对此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道:“能否问问那人的身份?”
高繁从来都不是一个做事没有分寸的人,更不会让孟南珺替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因此孟南珺并不担心他所说要送其往身的人是谁。
还能让他纠结至此,定然是对他十分重要的,孟南珺才不得不问。要知晓这些年在她的认知之中,高繁早已成了一个孤儿,在尘世之间可谓是无情无挂。
正这么想着,孟南珺就听见他缓缓开口。
“与我家中走散多年的姐姐,
我前些时日找到她了。”
“真的?”孟南珺有些不可思议,正想要与他道喜,便记起了他之前说的话题,于是问道:“可是你姐姐出了什么事情?”
高繁摇了摇头,“我亦不知她出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现在活的不人不鬼,倒不如就这么死了干净。”
“可你应当知晓,我们孟家人从来不杀生人。”
“小姐且放心,若你能答应,我自会了结了她,不劳小姐动手。”
听他这么说,倒像是只要自己答应,他就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一般。
孟南珺知晓高繁有多重视自己的亲人,七年前孟老爷跟他说他的身世时,高繁难得高兴的像个孩子一般,自此之后直至今日,他也从来没放弃过去寻找自己的亲人。
如今究竟是遇到了何种变故,才会让他突然想到了放弃?
这个疑惑在她心中只是绕了一会儿,高繁便终于是将那些事情说了出来。
“姐姐如今在一个小城之中,做了城中首富的妻子,可她是被迫嫁给那个人的,如今没法离开,只能让我给她一个了断。”
孟南珺听了却眉心紧蹙,不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何连系。
“若是被迫,将人救出来不就好了,又不是只有死才能脱离,何必想的那么偏激?”
高繁目光之中有几分复杂,张口半晌,就只能回道:“只有死了,她才能得到一个解脱。”
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她是怎么度过的高繁并不知晓,他所
知道的只是找到姐姐时,那间偌大的屋子给他带来的压抑。
“我被关在这儿已经太久了,久到我连自己的身份也不大记得,只知晓一个名字……你说你是我弟弟,我又如何能给你回应?”
透过窗缝,撒下一点点的光在她脸上,却无法照亮那双失了神采的眼睛,若不是她和记忆之中的人实在是太过相像,高繁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人是自己的亲姐姐。
毕竟在他模糊的记忆之中,她永远是个上蹿下跳不得安生的人,家中爹娘不知劝了她多少次让她学会女儿家的沉稳,她却丝毫不为所动,仍然带着年幼的弟弟四处玩闹。
“你带不走我了。”高繁记得当时姐姐与他说这句话时,那目光之中无悲无喜,就像是已经接受了自己被囚禁的现实,并且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
或者说她曾经反抗过,只是被现实击垮。
高繁说:“我能带你离开,也能给你找一个安身之所,你不必担心。”
不过城中首富罢了,他的身手能够不惊动任何人闯入这里,带一个人离开又有何难?高繁伸手就想扯开她手脚上拴着的锁链,却被她制止。
“他对你这般,又有什么值得你留念的?”高繁死死扣住她的手腕,如同一只困兽,眸中有些泛红。
他以为姐姐是放不下,以为那个男子对她百般折磨,她却还是不能将他完全割舍。
谁料姐姐那一双空洞的眸中终于有了变化,却
是带着惊惧与痛恨。
“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又怎会对他有所留念?高繁,我被他下了咒,这辈子我的魂魄只能跟他紧紧锁在一起,哪怕我死,我也得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