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温怜屏息凝神,竖起耳朵靠近轿撵,没听到半点儿动静,她心下松了一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然而一抬头,却恰好对上贺玄渊那双淡淡的乌木色眸子。
温怜心里一梗,心脏骤停。
贺玄渊,就这么硬生生闯进她的眼里。
那垂目下望的模样,让温怜觉得,他似乎已等待多时了。
温怜受惊的模样,似乎是让贺玄渊有几分不满。
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棱骨分明的手强硬地替温怜掀开帘子,另一只手伸到温怜的眼前,不容拒绝道:“温妹妹。”
“雨天路滑,小心。”
伸出的手,不是邀请,更像是一种威胁。
温怜无语凝噎。
明明之前连跟她待在一个屋檐下都
不愿,现在却又向她伸出手扶她。温怜觉得,贺玄渊的心思比海底还深,越发难猜了。
她看了看对方的手,棱骨分明、指节修长,手心和指尖处有一层淡淡的茧子,是他三年征战沙场的印记。
这双手,除了以前她小时候被人欺负时伸向过她外,长大后这还是第一次。
那时,贺玄渊的手温暖有力,公然抱着她走进了东宫,还牵着她的手走遍了皇宫的各个角落。当时,那些欺负过她的人,纷纷躲在自家宫门外头,侧目以视,不敢出门。
当时的她,天真的以为这双手会一直牵着她,却不想有一天,贺玄渊竟先放开了手。
而她,怎么也追不上。
往事一一浮现在眼前,温怜低头抿了抿嘴,掩去心里的思绪万千。见他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温怜硬着头皮搭上他的手,提着裙摆随贺玄渊出了轿撵。
她低头看路,丝毫未见贺玄渊眼里的复杂。
事实上,贺玄渊确实专门在等温怜。
见她明明知道他在轿撵之外,却半天也不肯下轿,贺玄渊心里无端起了一阵的焦躁。
“温妹妹。”他沉声道。
掀开帘子的一瞬间,一股幽香扑面而来,贺玄渊以为是轿撵上撒的香料,然而将温怜牵到身边时,却发现这股香越发浓郁。
这股味道,与她之前的味道截然不同。
他蹙眉:“温妹妹特意换了香料?”
温怜:“?”
温怜实在是怕了他的反复无常,微微抽动自己
的手,却发现贺玄渊却暗中用了力,在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捏住了她的手心。
旁人看着似乎是她搭在贺玄渊的手心,但实际上温怜却怎么也挣脱不掉。
温怜的心一下子就慌了,她不知道贺玄渊是什么意思,只好先被迫答道:“不是,我从不用香。”
不用香?骗子!贺玄渊心里冷哼!
一想到她是为了谁而来特意焚的香,他的脸色越发阴沉,甚至无意识捏紧了握着温怜的手。
温怜吃痛地皱眉,不解贺玄渊怎么突然就生了气。她想起之前和贺玄渊在皇后面前一起出现时,皇后阴恻恻的神情,她再次尝试挣扎,想抽出自己的手。
然而,贺玄渊捏得越紧了,侧头看她,定定道:“路滑,我‘扶着’妹妹。”
“扶着”二字,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温怜自知拗不过他,只好被他“牵着”走进了未央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