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桌上难得人多,景承衍带着鹿娇娇,给景老爷子和景老太太敬茶。
鹿娇娇人如其名,娇俏可人,看景承衍的眼神牵着丝。
“娇娇不才,能得老爷老夫人青睐,今后当用心伺候二老,也不必再假旁人之手。”
“旁人”二字,是在提醒宋诗婉,她鹿娇娇才是景府真正的女主人。
景承衍拉着她坐下,指着边桌上放的东西:“这些都是娇娇特意购置孝敬二老的,价值千金。”
“价值千金”四个字被咬的极重。
景老爷子听了这话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能娶到你这样的儿媳妇,我景家啊,也算是熬出了头。”
景老太太接着道:“这才是豪门贵族出来的女儿,不像那赘进来舔饭碗的,纵使掌家拿着钱,也不会做人。”
宋诗婉坐在一旁,冷眼看着那四人。
鹿娇娇的东西一看就是景承衍的手笔,而他靠着那点俸禄根本买不起这些,只能从将军府账房走账。
府内账房一直是她贴补,说到底花的还是她宋诗婉的钱。
从前是她心甘情愿,可现在,也该仔细清算清算了。
宋诗婉回头看了小萃一眼,对方心领神会,上前两步为她夹菜。
见小萃上前,景承衍拧眉:“你是景家的下人,要分得清尊卑,娇娇是正妻,先服侍她。”
小萃闻言,轻笑了笑,未挪半步:“将军,奴婢是姑娘的贴身丫鬟,一仆不侍二主,旁人的事自然与奴婢无关。”
见儿子被一个下人拂了面子,景老爷子一愣,怒火中烧:“我将军府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恶仆,还敢顶撞主子!想来是因为调教的人就是个不懂规矩没教养的!”
他说完,看了宋诗婉一眼,指桑骂槐。
宋诗婉轻扯唇角:“我还未嫁入景家,算不得景家的人,小萃,自然也算不上景家的下人。”
众人一怔。
她从踏入景家到现在,一直温柔软弱,如遇呵斥,也只会低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回过嘴,甚至还要与景家划清界限。
“你……”
景老爷子气急,景承衍立刻站起来。
“宋诗婉,你自认识我起便一直依附于我,依附于景家,如今你管教下人不严,父亲好意提点你两句,你怎能甩脸色!”
“原本我念你劳苦功高,想着晚些收回你的掌家之权,现在看来,我也不必心软!将军府的掌家权,你明日便交回来吧!”
景承衍本以为宋诗婉失去了正妻的位置,如今仅有的掌家之权也被收回,定会惊慌失措求他原谅。
可他端详半天,也未在她的脸上看见一丝慌乱,反倒像是一直在等着他这句话出口。
宋诗婉放下碗筷,神色淡然。
“既如此,也不必等明天,将军府的一切事宜,从今日开始,都与我无关。”
这话一出口,桌上剩下的人面色各异。
见她语气如此坚定,景老太太眸子转了转。
景承衍不知道家中情况,但她却心知肚明。
这一年来,宋诗婉在医治景老爷子和小儿子景博瀚的病上多少见了点成效。
如今正是两人治疗的关键时刻,全靠宋诗婉配的药和针灸之法,没了她,药和大夫是一笔额外的开销不说,若是治不好,变得严重,更费钱。
况且这些年将军府的开销全靠宋诗婉变卖首饰来贴补,如今景承衍还未加官涨俸禄,又逢鹿娇娇要入府,正是用钱的时候,景府需要靠继续榨干她的钱来周转。
思及此,她清清嗓子,收了点脾气。
“诗婉啊,大家也是为你好,你在景家住了这么久,京都风言风语都传遍了,承衍愿意纳你为妾已是不易。如今娇娇要入府,你此时耍小性子只会让自己以后的路更难走。”
宋诗婉冷言:“我日后的事,不劳老夫人费心。”
景承衍没想到景老太太这边低了头,宋诗婉却压根不领情,他这人最重视自己的孝道,见此,怒道:“母亲,既然她不领情,你也不必替她着想,我将军府离了她不是转不了,如今我回来了,断没有让一个妾室掌家的道理!”
不等景老太太开口,鹿娇娇也趁机说道。
“是啊母亲,您放心,我和承衍定会仔细打理将军府。”
宋诗婉起身:“好,晚饭后我便叫小萃把这些日子府中开支理一理,好好清算,也省的我占了将军府的便宜。”
她说完就往外走,不给景老太太反悔的余地。
小萃跟她出了正厅,双手紧握:“什么侯府将军府的就敢称高门大户,他们是没见过真正的高门贵胄!”
“姑娘,我们定要叫他们看看,离了他们,姑娘是什么样的!”
闻言,她忽然顿住。
离了他们,离了景承衍,从前的宋诗婉,是什么样?
弹琴写字,策马扬鞭,受尽万千宠爱。
她从回忆中脱身,目又变得清澈明亮:“只是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
“之前失去的一切,我要尽数拿回,不仅如此,我还要风光离府,让他们跪地挽留!”
小萃愣了愣,随即毫不迟疑地点头:“小萃明白了,咱们就要让他们掂量清楚,没了姑娘,自己到底是什么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