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代,女人生孩子,不啻于在鬼门关走一遭。梁岚没想到柳儿会被摔倒,就连柳儿自己恐怕都没想到。
空气一时间出现了诡异的凝结。随后,柳儿便哀嚎开来:“救命,杀人了,杀孕妇了,快救救我!”
梁岚知道此间利害,现在不是计较私人恩怨的时候,她神色严肃,不顾柳儿的鬼哭狼嚎及村民们怪异的脸色,对秦岐道:“快,将她抬进屋里!”
秦岐眸中闪过一丝阴冷,脸上却是孩童的憨厚,嘟着嘴不服气道:“娘子姐姐,是她自己摔倒!她还污蔑我们,为什么要救她?我不!”
围观的村民闻言,皆窃窃私语:“是啊,是啊。这柳儿,何时怀孕了?肚子里是谁的种都不清不楚,要是我,便不淌这趟浑水了。”
柳儿面色灰白。呆呆的看着眼角都不曾分她一个的秦岐,虽风尘半生,心底仍是止不住的悲凉。她一开始接近秦岐的苦心,无非是想给肚子里的孩子找个便宜爹罢了。
可是这些日子的纠缠,她愈发发现秦岐的好来。虽是个傻子,却懂得体贴人,长的也俊俏,当夫君再合适不过了。却没想到,真就是她一厢情愿的纠缠,秦岐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过。
肚子绞心的疼,又悲从中来,柳儿一时更加悲切,嚎的声泪俱下:“我命苦啊,秦岐你不认这个孩子还这么对我,这让我怎么活?”
众人皆被柳儿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谁不知道秦傻子一门心思都在梁岚身上?梁岚方才还要救她,她竟厚颜无耻的说出这种话!众人看着她的眼神不由的都带上了鄙夷。
柳儿置若罔闻,就算看见了也当没看见,自顾自嚎她的。
秦岐满目阴沉,攥紧了拳头:“你这个坏女人,你胡说!娘子姐姐,我们不要理她了,我们走!”
“秦岐。”怎料他却是拉不动梁岚。梁岚平静的松开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沉沉道:“救人要紧。”
尽管这里的人一次次刷新了她的三观下限,但看着柳儿身下的殷红,梁岚无法让自己罔顾人命。
“姐姐……”秦岐不好再说什么,恶狠狠的瞪了柳儿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其打横抱起。
梁岚自己前世今生活了两辈子,都还只是个黄花大闺女,对于接生一事,可谓是一窍不通。
不过好在村子里有高明的稳婆,再加上她用神笔画出的几味对孕妇极好的药材,忙活了大半天之后,好歹是把柳儿从鬼门关拉回来了。
此时的柳儿自己没有力气叫嚣了,看着被稳婆抱在怀里小小的一团,眼泪忽的就流下来了。
却没有人同情她。那稳婆也是看在梁岚的面子上才肯帮忙接生,不然像柳儿这样的名声,她是看都不愿意看一眼的。
稳婆冷哼道:“有些人啊,就是不安分,成天见得勾搭这个勾搭那个,闹得别人鸡犬不宁家门不安,弄出这么个小杂种,将来也不
知道是什么货色。”
柳儿不愧是在一众三姑六婆中嘴皮子也过硬的人物,当即眉毛一挑,那刚生出的几分我见犹怜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冷冷的讥笑道:“我儿子将来什么货色,不劳您老操心,没准您家那位都得分一羹养活这个小杂种呢。”
稳婆登时气的脸都绿了。
梁岚头疼不已,好人难为是个什么说法,今儿算是见识到了。稳婆被气的转身就走,她得赔着小心劝着,还被稳婆一顿说教:“梁丫头啊,我知道你心善,可心善也是要分人的,像屋里那种人,便是死了烂了没人搭理,那也是活该,你说你,救这种人,何苦来哉?”
梁岚:“是是是。”
回到屋里,看见摇篮里不足月的小东西哭都哭的中气不足,心生怜悯,那头柳儿看到了,又是一声嘲讽:“梁岚,我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做好人,如果不是你,这个家现在该是我的,秦岐也是我的,你知道么?哼,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对你感激不尽?做梦!”
梁岚:“……”她被气笑了,若不是稚子无辜,她真还不想救柳儿。半晌,硬邦邦道:“柳儿姑娘若是没别的事,可以带着你儿子走了,我这庙小,也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姐姐,我可以帮你把她赶出去!”秦岐不知什么时候闪到她身后,摩拳擦掌道。然而目光却是看着柳儿的,冰冷阴鸷,透着警告的意味。
柳儿不由的一颤,
再看时,却又和平时一般无二。她却不敢再当是自己看错了,一次是看错,两次还能是巧合?再不甘愿,她也只能灰溜溜的带着孩子离开。
好不容易解决了这些事,梁岚只觉轻松了不少,回头看到秦岐闷闷不乐的鼓着腮帮子蹲在一旁,失笑。上前宠溺的揉了揉秦岐的脸庞:“傻秦岐,人命关天,那种时候我不能代入私人恩怨的懂不懂?就像皇帝治理天下啊,出发点得是为天下苍生着想,而不能由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来。”
说完,梁岚自己都笑了,她也是糊涂,竟和个傻子说这些话。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一番话,让秦岐眸子都亮了几分,看着梁岚的眼神更是温柔。
不愧是他的娘子,对治国之道竟有如此见解,真该让叔父好好认识认识她,叔父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此番确实让秦岐受委屈了,这傻子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呢。梁岚叹了口气,揉着手底下手感极好的肉,笑道:“那不如这样,我带你去打猎,还给你摘野果子吃,当做补偿,好不好?”
他们本来的目的也就是去打猎,没想到被柳儿横插一脚,平白生出了这许多波折。
听到摘野果子,秦岐眼睛一亮,猛的点头,笑的憨厚而天真:“好啊好啊,上回姐姐给我买的糖葫芦,我问过店家了,用的便是那酸酸的野果子。姐姐也给我做糖葫芦吃么?”
糖葫芦?似乎不难
,梁岚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