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独自将那个卑贱而肮脏的秘密咽了下去,一如咽下一块遍布尖锐棱角的石头。
那块丑恶的石头划破了她的咽喉,捅穿了她的脏腑,也早已碾碎了她和谢应礼之间所谓的夫妻情分。
当日她做主放那孩子离开,让她挣脱了王府这方昏暗肮脏的后宅,可她自己一生都无法再与这座王府撇清关系。
飞出去的凤凰不会再回首看向这座明着花团锦簇,暗里千疮百孔的府邸。
她无法像那个不染纤尘的姑娘一样干脆利落地和离,能眼不见为净也好。
翌日清晨。
昨夜狂风大作,却并未落下雨来,耀眼的阳光照常铺洒在人间。
却照不亮某些至暗时刻留下的突兀痕迹。
一夜过去,安王府里的下人们不知道为何原本只是暂时住在外面的二少爷会冷着脸命人将自己院子里的东西全都搬出去,更不知道为何王妃也要带着身边的嬷嬷离府,还是去偏僻冷清的白雀庵。
仿佛自从那位贵人离开王府,这里的一切便都乱了套。
主子们的脸色都不好看,有眼力见的家丁和丫鬟们也都紧着弦。
安王得知王妃要去白雀庵暂住的消息时蹙了蹙眉,沉默了须臾,却到底没有阻拦,只命人
悉心护在王妃周围。
而王妃听嬷嬷说谢闻锦也要离府时却是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王妃,依您看,王爷和二少爷这是……”
王妃朝嬷嬷笑了笑,没有言语。
谢应礼瞒了这么多年,若非他自己不想或不愿继续隐忍,谢闻锦应至死都不会知晓这件事。
莫非多一个人知道,他心上的负罪感与愧疚会减轻分毫吗?
安王府如今一门两将,大权在握,何等的风光?
可惜,自从谢应礼的目光在不该停留的人身上多停了那一瞬,他便戴上了终生不得解脱的枷锁。
这座王府,果然是烂到了根上。
*
坤宁宫。
帝后用完了早膳,侍女们撤下杯盘碗碟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安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并未对容清棠和卫时舟造成任何影响。两人准备出宫一趟,正在更衣。
除了容清棠以外,卫时舟不习惯在更衣一事上假手于人。而他如今还多了个习惯,或者称之为爱好更为合适——亲自替容清棠更衣。
屋里便没有留下任何宫人。
但容清棠的脸皮到底更薄一些。
路上容清棠一直埋首于卫时舟的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酡红的脸颊。
“怎么看着我出神?”察觉容清棠的目光不时落在自己腰腹间,卫时舟含笑问道。
容清棠连忙收回目光,故作镇定道:“我只是在想,为何你腹间块垒分明,我却没有。”
卫时舟从善如流地答道:“女子若长期强身健体,应也会
有这些。但……”
“但我生性怠惰,且比不上你的毅力和体力,没有也罢。”容清棠很有自知之明地接话。
卫时舟笑着摇了摇头,走近后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惹得容清棠心头一跳,下意识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似嗔似怨道:“你怎么愈发孟浪了!”
“好了,不逗你了,”卫时舟把容清棠揽进怀里,开始帮她换出宫要穿的衣衫,“趁着日头还不太烈,我们得早些上山。”
按照容清棠所画的图纸修建的山间小楼已经竣工,但她还没有去看过,今日便打算同卫时舟一起去一趟。
容清棠配合地任由他动作,说:“去完小楼那边,我们再去村子里看看竹溪先生,然后回状元府和师父、师娘他们一起用膳。”
老先生和师父他们都只知道卫时舟亲征,还不知道他已经平安返回。卫时舟回京的消息对外仍瞒着,只当休沐几日。但亲近的人,他想让他们早些放心下来。
“怀乐近来应琢磨了许多新菜式?”卫时舟猜测道。
“对,之前师兄担心我,就每日换着花样做吃的,我好像都吃胖了。”
“担心你什么?”卫时舟故意问。
容清棠抬眸望了卫时舟一眼。
他竟然没有否认她吃胖了这件事,难道她真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