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身再熟悉不过的法师长袍,芙灵莫名得感到有些委屈,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后,还能在最危险的地方看见这位和蔼可亲的院长,泪水突然止不住地往下滴落。
场景悄悄生了变化,星河不再神秘深邃,远处的石台也逐渐分裂破损,艾萝菈望着昔日的学生们依旧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面带笑意地向老师挥手告别。
“这是你们的最后一堂课了,再见……”
最终,教室内只剩下了最后三人,芙灵仍不敢相信站在自己面前的老法师是真的,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切不是幻影,她擦了擦眼泪问道:“院长您怎么会在这里,刚才这堂课……”
“这堂课是真的,外面太危险了,所以你的老院长拜托我让你旁听,这可是我头一次给传说等级以下的学生教课啊,回头你得给我多烧点纸。”艾萝菈接过话解释道,她在老这个字眼上特别用力,像是出了口恶气一样。
“那课程结束是不是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差不多是这样的,芙灵,你还记得该如何寻找魔法阵的构建弱点吗?”这回接过话的是老法师布德里克,顺带向芙灵提出了一个基础的问题。
芙灵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一个一个回答道:“第一种方法是顺着魔力的流向找到汇聚点,一般为了确保不出错要从三条魔力流向开始找;第二种是找出魔法阵的建立点,需要通过大量的魔力演算来支撑这个方法,所以大部分情况下这两种方法都是同时进行的。”
“答的不错。”老法师欣慰地露出一个微笑,“基础知识还没忘,那我就放心了。”
“你…真的要去吗?实在不行找那个榆木脑袋……”艾萝菈看着已经满头白的学生,心里感慨万千,一千年了,注定向前的人类已经遗忘了那个时代生过的事情,唯一还能记得这些的人大多也都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老法师微微摇头,打断了自己老师想往下说的话,他自然还清楚地记得在以前任何困难都可以找院长可以解决,但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
“老师,您不必多说了,这是我和戈贡拉尔之间的事情,我们两个本该在一千年前彻底完成这个课题,好在现在也不算太迟。”
老法师重重地将法杖抬起,浓郁的魔力甚至让空气变得稀薄。
随着一阵波动向四周散开,芙灵能感受到这位老院长的气势比之前更上一层。
“还请老师您转告院长,学生布德里克·洛卡斯,要去赶赴一场千年前的对决邀请,上一次他离开了,这一次他决定不再逃避。”
说罢,老法师的身影逐渐透明,直到完全消失在芙灵眼前。
大雨磅礴,霍尔斯就站在雨中,任凭全身湿透也毫无动静,他正在不法之地的前线,晨星一梦的极限范围外。
今天是老法师走的第五天,聚鹰城的法师就算不借助“诺克亚尔之眼”都能明显感受到来自西边的元素侵蚀——万灵之王的军队已经到达晨星一梦的另一边,这道随时有可能消失的魔法将两边隔开,一旦笼罩在不法之地的黑夜消散,战争就会打响。
麻木地感受着雨点打在身上,霍尔斯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面朝眼前的黑夜,他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不敢去面对的夜晚。
那一天因为在大钟楼找到了一本记载着旧时代法咒的魔法书,一位同学带领着十几位和他一样好奇的学生趁着黑夜的掩护走进“静思树林”,这其中包括了霍尔斯。
他们按照书上所记载的法咒画下复杂的八角魔法阵,每个人站在各自的位置输入魔力进行召唤仪式。
尽管书上写明了过程中会出现恶魔低语和思绪扰乱,但表示已经做好准备的他们并没有在意这些。
意外生了,在霍尔斯的眼中,无尽的地狱之火向自己袭来,狰狞的恶魔施放着最残忍的魔法折磨着他,即便有着清神魔法的加持,意志非常坚定的他也分神了一瞬间。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恶魔抓住了机会,魔法阵开始向邪恶的祭祀魔法转变,领头的学生当机立断地结束了召唤仪式,但仍然有数十只“无智恶魔”被召唤出来。
事情生到这里仍有转机,八角魔法阵拥有齐全的意外保障措施,可以在瞬间转变成防御法阵,前提是每个阵位的人都得站在原地。
老法师最后是在“静思树林”的一片草丛中找到了霍尔斯,其余所有参与这场仪式的学生都为自己的好奇付出了代价,现场只剩下大片的鲜血和一两条残肢,魔法残存的痕迹证明着他们曾经也为活下去而挣扎过……
最终事情的原因被查出——那位带头的学生在摸到法咒书的那一刻就已经被恶魔影响了思维,霍尔斯被大钟楼认为是无辜的受害者。
在给老法师的信末尾,霍尔斯这样写到:
“我并不清楚那一夜我是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还是临阵逃脱的杀人罪犯,在大钟楼为我做事件回溯时,我的记忆告诉我是前者,但我的内心告诉我那时我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害怕死亡。”
这是一封写给老师的信,它述说着作为学生的霍尔斯在数年的迷茫中挣扎,而现在,他突然明白了老师临走前告诉自己的话,即便是面对不确定的死亡,也要守住自己活下去的权力,这一次霍尔斯背对着整个诺克亚尔,这一次他不会再逃避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老法师布德里克在黄昏之息的教室中,抬起法杖的那一刻,也想起了学生写给自己的那封信。
这一天,两个来自不同时代的学生,都不会再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