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面貌還沒徹底脫相,看起來還真有些嚇人。
然後,自己借著楚含雲的名義,跟他同房了好幾次。
楚含岫身體微微前傾,手指一點點挨近赫連曜的面容,最後,落在他鋒利如刀的眉毛、鼻樑上:「你被什麼魘住了。」
「不管被什麼魘住,可得儘快醒來,不然你和我的約定,就算不得數了。」
——
「不算數可不行。」
楚含岫暈乎乎的,耳邊突然聽到赫連曜的聲音,眼睛一下子睜開。
下一秒,就看見赫連曜那張臉近在眼前,兩人的鼻尖都快交錯在了一塊兒。
他心咚地一跳,刷地把腰挺直,望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的赫連曜:「你什麼時候醒的,外邊的人呢,怎麼都沒動靜?」
「是我讓他們退下,無需上前來的,」赫連曜十分有神的眼睛望著他,「含岫答應過的事,可不能反悔。」
楚含岫下意識道:「你昨天晚上不是被夢魘住了嗎,怎麼還能聽到?」
「雖然夢魘纏身,但對外界並非全無印象,尤其是你的聲音,比旁人要清晰。」
「還有這樣的……」楚含岫真是長見識了,這不就跟睡覺了還睜著眼睛一樣嗎,誰能想到啊。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
而且這麼長時間了,那些該想,需要想的事兒他也想明白了,並未迴避,朗聲道:「我說了算數,那自然是算數的——啊!」
他話音都還沒落,床榻上的赫連曜突然手臂一展,將他從椅子上帶到了床上,被子一裹,將他牢牢地箍在了懷裡。
隨即,他發出一聲長長的舒氣聲。
被裹得跟蠶寶寶一樣的楚含岫滑動手腳:「你幹嘛呢!」
赫連曜低頭,楚含岫這時才看到他臉上帶著自己從未見過的笑容,俊氣的眉眼消去了所有的冰冷和堅硬,明明都快二十八的人了,竟然還流露出幾分志得意滿的少年氣。
赫連曜將他往上抱了抱,呼吸撒在他的額頭:「你終於留在了我的身邊,我很高興。」
「有這麼高興嗎……」
「自然,」赫連曜毫不猶豫地道,「行軍打仗我有萬般計謀和策略,有失而復得的武功,但是你一日不開口,我便一日不能確定你的心意。」
他聲音低沉,好聽得不像話,再加上兩人之間僅僅隔著一層被子的距離,楚含岫覺得實在是有點過了。
趕緊道:「我答應的事,就沒反悔的,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咱們先來說說你昨日吐血,以及被魘住這兩件事,現在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被他緊緊箍在懷裡,實在是不太舒服,楚含岫想爬起來,坐回椅子上去。
但是他那點力氣,動了就跟沒動一樣,腦門上都一層汗了,還一點距離都沒拉開。
楚含岫磨了磨牙,拍拍他手臂上的肌肉。
下一秒,他就被連著被子放趴在赫連曜身上,稍微一抬頭,就能把赫連曜那張臉看得清清楚楚。
楚含岫:「……」
赫連曜靠在枕頭上,雙手環抱著他,眼裡的笑意消散,聲音有些冷地道:「昨日我追擊齊國殘兵出城,看到了許多故人。」
「他們有的曾隨我鎮守霽州十載,有的曾給我立生祠,還有的,是我看著出生的晚輩。」
「他們的屍骨都被扔棄在城外的巨坑裡,據降了的東來國殘兵所說,霽州城內,設有數十個宰殺『兩腳羊』的地方,霽州的人,早在一年多前就已全部被他們消耗殆盡。」
楚含岫的呼吸慢慢緩了下來,靜靜地望著說這番話的赫連曜。
他知道,於赫連曜而言,京都中除了老侯爺,侯夫人,以及幾個走得近的庶出兄弟,赫連曜最熟悉,占據了他人生大半的,其實是霽州和永州。
這裡有他花費十年建起的霽州軍,霽州城,還有追隨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屬下。
甚至這裡的百姓,他應當也是眼熟的,十年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將霽州永州刻入骨血。
可是在霽州永州被敵國踏破,他的兄弟,下屬,那些百姓慘遭屠戮的時候,他卻不能救下他們,只能在昨日看到他們被人烹殺的殘缺屍骨,如何不怒。
所以他怒火攻心,吐了血。
楚含岫望著赫連曜,把身體撐起來一些,道:「你已經做得足夠好。」
「才三年,你便為他們報了仇。」
赫連曜的手伸過來,落在他的頭上,良久沒有言語。
直到好一會兒之後,才說起魘住一事,「另一件事,則較為離奇了。」
「離奇?」
「是的,離奇,」赫連曜直直地望著楚含岫,「我從昨夜昏迷過去做夢到現在,夢見了許多未曾發生,但讓我覺得……或許在某個時間,發生過的事。」
這說法,讓楚含岫想起一個現代詞彙,平行時空。
他猛地想起自己經歷過的末世,以及沒有赫連曜的亂世,包在被子裡的手忍不住用了一些力:「你夢見了什麼?」
「我夢見我並未在侯府見到你,我的雙腿沒有你的治療,自然也沒有好,在定王叛亂進京前,我便病體支離,死於一個雨夜。」
「隨後,定王進駐京都,自稱皇帝,然後他們如同周行一般,在聽聞齊國東來國舉兵來犯之時棄京都南逃,齊國和東來國的馬蹄踏破京都,處處皆是戰火,民不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