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因在心里叹息,不禁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她立刻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她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让淑妃对贤妃和皇后联合在争夺贵妃位分压她一头感到不安,利用了王家急于在长安站稳脚跟,拉拢各方势力的心态。
而靖国公最近被皇帝忌惮,不想冒头,根本不会希望女儿去争贵妃位置,相反越低调越好。
太皇太后那边,她只交代文妈妈跟太皇太后传了高家有意跟靖国公府联姻这个消息,但王淑妃也有意把过继来的侄女嫁给高煜。
太皇太后当然明白,若贤妃跟皇后联姻,得了贵妃之位,以靖国公之势力,就不需要依仗太皇太后了。而王家在朝堂根基尚不稳,正是需要太皇太后之时。两权相害取其轻,她自然有了取舍。
皇后急于跟大族联姻,巩固自己的地位,靖国公不成,自然倒向王家。
于是每个人在这无言的默契扮演了恰到好处的角色。太皇太妃是个通透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
就算她不说,太皇太后身边的赵妈妈也会多嘴,就算赵妈妈不说,能想起让高煜配合演出的皇后就一定会找机会提,就算皇后不提,安排自家侄女跳舞的淑妃也会想办法。
好一出凤求凰的大戏,好一个天赐良缘,不需排练,演得如此自然如此顺畅。涵因都不禁佩服这群后宫女人们了。
只是可怜皓宁这孩子。不过也好,反正高煜也只不过把她当做一枚兴家旺族的棋子。她轻轻抚着皓宁的背,“我倒想要做你这样有价值的棋子,可是还得自己来挣这个资格呢。”她暗暗想着,但泛起波澜的心境却始终不能平复。她看到皓宁曾经天真活泼的笑脸,如今却失去了颜色,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是我错了吗?”她不停地在心中问自己,又不停的嘲笑自己“如今怎么这样软弱,不到一年就没有了当年的杀伐决断。我是怎么了。”
御书房,皇帝正在批阅奏章,殿内一片肃静,只听见皇帝翻看折子的沙沙声。
一个小太监悄悄跑进来,在刘公公耳边低语几句。
刘公公悄声来到皇帝身边。
皇帝瞟了他一眼,“说吧。”
“太皇太后娘娘给皇后娘娘的侄子和淑妃娘娘的侄女赐婚了。”刘公公躬身答道。
皇帝拿着奏折的手顿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皱了一下眉头:“知道了。”
刘公公正要退下,却听见皇帝低声冷哼“王家,呵……”
花朝节宴席结束,各府的姑娘们也都随着诰命各自回府了。高煜和王衢的姻缘也被迅传遍大街小巷,简直成了说书人嘴里的传奇故事。
涵因以为皓宁会大哭大闹,谁知她只是一天到晚愣愣的坐着,也吃也喝,问她话,她也答得得体,却不哭也不笑。有不知情的小丫头找她来玩笑,她也只是木然相对。
开始,众人并不当回事,大太太知道女儿心中执念,只当她少年心性,过不多久就会过去,可是,谁想到一连半个月,皓宁都是这样,大太太便害了怕,心中不禁懊悔。她想劝女儿,却不知道怎么劝。
涵因看在眼里,想劝却劝不出口,只是每日陪她傻傻的坐着,仿佛这样。
“姐姐,你知道我的心思,可姐姐又何必和我一起这样呢。”皓宁最终还是主动开口了。
平时应对起人来得心应手的涵因,此时却总觉得心虚,毕竟这事本是她一手促成,之后又是她借势毁掉,只好说“我看着你这样,心里难受。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劝你。”
“姐姐不必劝我,以前我总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如今我才知道,什么叫天意难违。”皓宁的脸色看起来是那样的憔悴,让人心痛:“为什么?他答应只为我吹奏这《凤求凰》的。他答应过的,姐姐,我是不是很傻?”
“你不傻,你只是不愿去多想罢了。”涵因把她的头搂到怀里,“哭吧,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就好了,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又是新的一天了。”
皓宁的院子里传出了断断续续的哭泣之声。
晚间,高煜来了,站在院子里,靠着院中的梧桐,望着月亮一言不。涵因看着他微醺的脸,说道:“喝成这样还来这里。你不是说永和巷的人在附近定这么。”
“放心,那几只虫子都让我略施小计打掉了。”在灯光的映衬下,高煜脸上的那抹酡红愈明显。
“没有事就走吧,这里不是你撒酒疯的地方。”涵因转身回房,却被高煜拦住,盼晴在后面紧绷了神经,死死盯着高煜的动向,若是他敢对涵因难,她也准备虽是出手。
涵因却对她说:“不打紧,你下去休息吧。”盼晴戒备的看高煜一眼便回屋子了。
“这酒为谁而喝?你,皓宁,还是那位王家姑娘……”
“不知道。”高煜仰起头看着入钩般的新月,“她怎么样了?”
涵因摇摇头。
“呵,我以前自诩是个君子,现在才现原来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你心里其实也是这么想我的吧。”高煜干脆一屁股坐在树下,靠着树干,半眯着那一对动人心魄的眼睛,直直的望着涵因。
“你是对自己失望,还是对皓宁愧疚?”涵因语气仍然是淡淡的,就仿佛月亮的银辉一般清冷宁静,“若是愧疚,我看倒不必了,其实你们不在一起,对于皓宁来说,反而是件好事。若是对自己感到失望,那只能靠你自己,别人也帮不了你。”
高煜忽的笑道:“没什么,只是要和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