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秦国羸弱,秦孝公不顾众人反对变法图强,商君力排众议,艰难行法。
废井田、重农桑、奖军功、统度量、建县制,这些新政策在当时,哪一个不是闻所未闻?”
“老秦人都不看好商君,可如今呢?又有哪一个老秦人不为商君叹服?”
不等王绾反驳,嬴政继续说道:“战国时期,各国变法图强。魏国李悝,楚国吴起,韩国申不害,为何只有我秦国日渐强盛?”
“唯持之以恒,审时度势,以求长存也。”
王绾:“……”
嬴政看向王绾:“众封无可厚非,能解燃眉之急。可爱卿可想过,十年后,百年后……人心叵测,若稍有变故,众封建制度的实行不会重蹈覆辙,演变为众国鼎立之势?”
“爱卿可能保证?”
鹰眼如炬,燃得王绾心神不宁,缄默片刻:“臣……不能。”
嬴政严肃的神情一松,反而宽慰到:“朕知爱卿为国为民,你我都是为了大秦长存肝脑涂地。你我之见,不过是大秦历史上寥寥几字。”
“但,该将大秦以怎样的面貌面对后世,交由后人,你我君臣,可功可罪。”
嬴政眉目微敛,似有些忧虑:“政字字肺腑,爱卿,你可知?”
这位帝王难得露出忧心的神色,王绾半响说不出话来,但眼中已含热泪。
他知道自己在政治上没有才能,所以倾慕帝王的果决与远地,甘愿作为帝王的一枚万用棋子。
他深信,只要自己追随嬴政,总有一天能看到大秦盛世,后来也的确如此。
自己深受重用,无能却被帝王拜为丞相,这样的知遇之恩,让王绾欣喜,也让他坐立难安。
所以他才在新策制订的时候,明知道陛下属意“郡县制”,还孤注一掷地提出反对。
王绾紧闭双眼,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带着悲呛与释然。
罢了,既然无能,那便不要让帝王徒增烦恼。
半响,王绾站起身来,朝着嬴政深深一拜。
“陛下深明大义,大秦之幸。
老臣年岁老矣,久居相位却无大功,德不配位。今老臣自请退位,举荐廷尉李斯任职丞相。念在绾理国多年,敢情陛下准许老臣解印。”
…
斗转星移,皎月当空。
王绾仰头望着咸阳宫上的满天星光,心里复杂万千。
时光匆匆几十载,他竟然只观赏过两次咸阳宫。
第一次感叹咸阳宫的宏伟,他壮志酬筹,第二次好好看它的时候,只有满心的无可奈何。
王绾收回视线,佝偻蹒跚的背影,在月光的指引下,逐渐远离这座权利中心,没入黑暗中。
*
王绾辞官的消息不胫而走,朝野上下一片惋惜,但也尊重王绾的选择。
王绾交接任务干净利落,似乎很早之前就已经准备完毕。
嬴政私下将其送到函谷关后就一直忙碌新策的制订:
其一,将官制调整为三公九卿制,相分左右,任冯去疾为右相,任李斯为左相,辅佐皇帝掌全国事务,以右为尊;
任王贲为太尉,掌管全国军队;任冯劫为御使大夫,掌图籍章奏,监察百官。
其余九卿和武职皆有调动。
其二,确立实行郡县制,将现有的国土郡县重新归整,划分为三十六个郡。
以此为准,再往下细分县亭。
与地方制度相关的户籍等法律,也一同调整涉及范围,作为秦朝新改制的律法推行。
秦国律令众多,涉及到地方的一时半会儿也很难在短时间以内解决,在通宵达旦三天后,众人才将这件事情敲定。
明媚的阳光斜入,嬴政揉捏眼角缓轻眼睛的微酸。
稍微清闲下来,嬴政就想到那位召唤而来的大学生了。
他也曾经听系统讲过一些后世的政策:比起大秦,男女平等,相对自由,不知道对方还适不适应大秦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