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灵宗主峰的夜晚悄然而至,祈雨与众师姐妹用罢晚膳不久,便携着一个精致的漆器食盒,与师妹霖月漫步于石径之上。
“师妹,我给你的那些话本可还喜欢?”祈雨挑眉,眼里含笑询问。
霖月笑靥如花,答道:“师姐推荐的故事新颖独特,寓意深刻,情感鲜明,不仅让我回味无穷,其他峰的师姐妹们也是赞不绝口。但是……”
“但是什么?有话直说,别瞒着我呀。”祈雨好奇地追问。
“但是……这故事里总带着些许书生气,感觉像是出自一位怀才不遇的酸腐书生之手。”霖月坦诚道。
祈雨闻言,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未作多言。
霖月又接着说:“不仅如此,故事里很多情节设定也不太合理。”
“比如呢?具体说说。”
“比如,凡人书生怎可能轻易遇到仙子或妖精?遇到慈悲为怀的仙子还说得过去,但能化为人形的大妖怎会对凡人手下留情?它们遇见凡人不吞噬干净才怪,甚至可能几十个凡人都不够填饱肚子。”霖月侧身面向祈雨,认真分析道。
祈雨听后若有所思:“化形大妖与凡人书生的互动,确是书中不现实之处,也许作者设想的是启智境或者幻化境的妖精吧。”
霖月立刻反驳:“怎么可能?书里清楚描绘了书生与妖精的风月场景,没有实体怎能圆房行事呢。这哪是障眼法和幻术做到的程度。”
祈雨露出惊讶之色:“书中有这段?我怎么没见到。”
霖月随即拿出话本,翻到那香艳的一章,指给祈雨看。
祈雨浏览一番,脸上不由得泛起一抹红晕,“哎呀,原版中并无这段,应该是师姐妹在抄录时有人擅自添加了内容。”
说罢,她一把夺过话本,快翻阅,“狐妖原篇章仅几页,到你这儿却翻倍增长,还多了这些风月细节,真是羞煞人也。”
“原来是这样,师姐,这本是从松云峰姐妹那儿得来的,看来那位小妮子不太正经。”霖月低下头,不敢直视祈雨。
祈雨掏出自己的原版话本递给霖月,“看,这才是原版,字迹不同,原作者的字飘逸灵动,遒劲秀美。记得区分正版哦。”
霖月接过李鱼原版话本,片刻后便沉迷于赏鉴字迹,未留意那篡改版已被祈雨不动声色收入袖中。
二人沿路前行,接近藏书塔楼时,忽闻楼上传来阵阵轰隆声。
她们对视一眼,快步来到三楼。
祈雨隔门问道:“李鱼师弟,你在干什么呢?房间里面轰隆轰隆的,我在楼下都听到了。”
开门一看,只见李鱼满头大汗,站在墙边。
李鱼挠挠头,瞄了一眼祈雨手中的食盒和身后的霖月,笑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这塔楼里憋得慌,晚上精力旺盛,睡不着,就跳跳活动活动筋骨。师姐,您每日送饭已足够,晚上再吃,我就更难眠了。”
祈雨放下食盒,环视一圈,未现异状,方才开口:
“你日日被困于此井月之地的确委屈,不过今夜以后便有所不同,我不仅带来饭菜,还有酒。”
食盒开启,祈雨展示了一盏洁白的瓷酒瓶及几道精致可口的佐酒佳肴:
橙香浸虾球、笋干拌火腿、酥皮烤鸭、红烧鲫鱼。
李鱼望着眼前丰盛的菜肴,心中暗自诧异,前几日还仅以冷水馒头、咸菜配清粥度日,何以今日待遇突飞猛进?
难道是自己撰写的小说太火爆了。
蒲松龄大师果然非同凡响。
不过,等等,她刚才说的意思是今后不必再囚于此?
我可是被囚禁的天魔,而非埋头苦干的作家啊。
想到此,李鱼不禁手颤汗冷。
心中暗道:这岂不是临刑前的最后晚餐?
祈雨大姐,你来迟些啊,至少给我个跳窗逃跑的机会啊!
真是不地道。
李鱼颓然坐于桌旁,愁容满面,右手抓起一只烤鸭腿,狠狠咬下。
左手则提着酒瓶,不顾旁边的小酒杯,直接豪饮入口,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
霖月眉头紧锁,向祈雨使了个眼色,似乎在抱怨:
“师姐,这就是您推崇备至的那位故事高手,天魔先生吗?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他却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讲,只顾着大吃大喝。”
祈雨尴尬地捂额,避开师妹的眼神,轻轻拍了拍李鱼的肩:
“李鱼,慢点吃,别噎着了。这位是知客堂的内门执事师妹霖月,她非常喜爱你的故事,特地随我来见你。”
“见不见的有什么差别,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别碍着我享用最后的晚餐。”李鱼没好气地耸了耸肩。
祈雨闻言轻笑摇头,原来这位天魔先生是被突然提升的餐标吓到了。
“你误会了,李鱼。我们来虽是要带你离开塔楼,但并非执行死刑。”
“那是什么意思?”李鱼放下鸭腿,抬头望向祈雨温婉的笑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