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瑶期,你什么意思?”
任瑶期想了想,看着任瑶华认真地道:“三姐,你觉得我能有什么意思?刚刚我若是任由方姨娘跪下去,由着七妹妹闹下去,惊动了府里其他人,你以为吃亏的会是谁?”
任瑶华眼神莫测的盯着任瑶期半晌,却是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讽刺:“我以为你与方姨娘交往甚密,与六弟他们手足情深,因而见不得他们在我这里受委屈。难不成你忘了,当初是谁当着祖父祖母的面一口咬定是我推了六弟落水。”
任瑶期垂眸不语,这是她与任瑶华之间的死结,解释无益。
况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不奢望今日就能改变两人之间的关系。
“就当我不希望母亲再受牵连吧。”
这时候,周嬷嬷带着四个个捧了铜壶、铜盆、脸巾和药箱的丫鬟走了进来,对两人躬身回道:“三小姐,五小姐,奴婢已经谴了四个婆子送了方姨娘回芳菲院。”
方姨娘虽然是她们父亲的姨娘,却不是住在紫薇院,而是带着一双儿女独自住了一个院落,虽只是一个一进的小院,也算是天大的脸面了。
任瑶期点了点头,周嬷嬷指挥着丫鬟将铜壶、铜盆等物放在了一旁的梅花小几上,两个小丫鬟行礼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李氏的两个大丫鬟在屋里:“五小姐,奴婢给您敷一敷脸吧,不然等会儿出去吹了风晚上会不舒服。”
任瑶期点了点头,走回去坐到了炕上。
大丫鬟喜儿将脸巾打湿拧干,周嬷嬷接了过去轻轻给任瑶期敷脸,面巾上滚烫的热度让任瑶期忍不住偏了偏头,周嬷嬷忙道:“五小姐,敷一敷就好了,您别动。”
任瑶期便坐着没有动,毕竟不是任性的十岁孩子了,一点痛忍忍就过去了。
两个大丫鬟喜儿与鹊儿对视了一眼,又垂下了头,一个捧着药瓶候着,一个重新又拧干了一条面巾等着周嬷嬷换取。
任瑶华也没有走,坐在炕上的另外一侧低声与周嬷嬷说起了李氏的病。
任瑶期默不作声的听着,这才得知李氏是路上染了风寒,偏偏回来后又在任老太太的院子外头跪了许久,因此病情加重了。大夫来看过,给开祛风寒的方子。
上一世任瑶期自己也病了,所以不知道李氏生病的事情,也没有人告诉她。好了之后去给母亲请安却被任瑶华两巴掌打了出来。
她当时病了四五日,好起来的时候李氏也病愈了,可见李氏这病应当不打紧。
任瑶期想着明日还是要找周嬷嬷要大夫开给李氏方子看看。
周嬷嬷帮任瑶期热敷几次,又接过鹊儿手中的药膏给她轻轻的抹上了一层。任瑶期坐着不动,任由她折腾。
“五小姐,您是不是病着?”周嬷嬷注意看了一下任瑶期的脸色,见她眼下有些浮肿,嘴唇也不若平日里水润,想着任瑶期并没有在李氏回来的时候出门迎接,便出口问道。
任瑶期顿了顿,点头:“病了些时日,不过这几日已经见好了,约莫再吃两剂药就能痊愈。”
周嬷嬷又气又急:“五小姐,生病了怎么能见风?你身边的婆子丫鬟们不知道拦着吗?”
说到这里,周嬷嬷了脸色又是一变:“你说你已经病了些时日了?”她们在庄子上豪不知情,留在任府的人竟是没有给她们递信。
“嗯,上个月乍暖还寒的时候病的。”秋老虎过后,北方气温急降,寒热交替,最易生病。
周嬷嬷皱眉看向任瑶华,任瑶华已经满脸寒冰:“看来这紫薇院的人都已经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周嬷嬷叹气:“我们走了一年,老太太又将紫薇院交给了她照管,自然是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想着莺儿与朱儿两个丫鬟性子沉稳,又跟了太太多年,留下来看院子最为合适,府中若是有个什么事也能及时遣人给庄子上送个信儿,不想却是让老太太给婚配了出去,如今她们连内院都难进,倒是可惜了。”
第6章算计
莺儿与朱儿配给了外院的两个小厮,成了外院的普通仆妇。
任家外院与内院界限分明,有些人即便在任家当了一辈子差,想要踏入那一扇垂莲柱出挑屋檐的垂花门都是极难的。
“嬷嬷你应当说彼一时此一时!如今我们回来了,她还想能把手伸得这么长不成?”任瑶华双目淬冰,冷声道,“明日我就将她安排进来的那些,和原本院子里风吹墙头倒的奴才们都给撵了出去。”
周嬷嬷劝道:“三小姐,我们才将将回来,这事儿还是先暂且放着吧?我们带回来的人终是少数,这紫薇院还需要人当差呢,就算是要重新挑人,或者另行采买也要先禀了老太太和大太太那头。况且要撵人也需有个由头,不能平白无故的就将院子里的人赶了,这样做不仅下头的人寒了心,老太太那边也不好交差。”
任瑶华心里对方姨娘已是恨极,听了周嬷嬷的话便扬眉道:“祖母那边由我去说,至于由头么?那还不简单?懒散,碎嘴,偷窃,不敬主…主子给她们定了罪,她们还能驳了不成?”
“三小姐”
“三姐是要把这任家上下的人都给得罪完了才肯罢休?”任瑶期突然出声道。
任瑶华冷脸冷眼朝任瑶期看了过来,任瑶期对她的怒意视而不见淡声道:“方姨娘是给紫薇院重新安排了不少人进来,只是除了我身边的朱嬷嬷以及两个贴身丫鬟外,大都并不是她自己的人。”
“不是她的人?”周嬷嬷想了想,沉吟道,“按理说不过年余时间,她确实也没有那么大本事”
人脉是需要经营的,周嬷嬷帮李氏经营了十几年也不过得了身边伺候的十几个真正的心腹,还被打发走了两个。
任家的另外几个太太也都不是吃素的,怎么会任方姨娘太过坐大,骑到她们上头?
任瑶期点头:“现在紫薇院里的丫鬟婆子,大多是一年前新从各处庄子上选上来的。”
任瑶华却是冷笑着斜睨了任瑶期一眼:“这院子是方姨娘管着,挑人不还是要经她的手?这些人即便之前与她没有什么干系,走了她的路子不也成了她的人了?”
任瑶华虽然性子刚烈,却不是一个愚钝的人。年纪虽然不大,却因自幼就帮着软弱的李氏拿主意,而自有一番主见。
任瑶期听任瑶华这么一说也不否认,反而点头赞同道:“三姐说的没错,这些人走了方姨娘的路子,得了这么个闲差,所以都对她感恩戴德,这一年她在任府下人们口中的名声越发好了。”
李氏与任瑶华去了庄子上,紫薇院里主子少,份例却是照旧,方姨娘又从不克扣,所以紫薇院的差事便成了任家奴才们公认的油水多的闲差。
这一次任瑶华虽然脸色更为难看,却没有立即出言了。
大丫鬟喜儿忍不住疑惑道:“可是开始五小姐不是说这些人不是方姨娘的人吗?现在又说是她的人…那到底是不是她的人?”
任瑶期想了想,轻声道:“这些人虽然都是方姨娘新从庄子上挑出来的家生子,却都与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五太太院子里得力的婆子丫鬟们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就比如管我们院门钥匙的牛嫂子她的小姑子是老太太院子里桂嬷嬷的大儿媳,管我们院子来客时的茶水的那个柳儿是大太太身边一等大丫鬟秋分的亲妹妹,后院负责热水的刘婆子原本是任家外院的一个门房婆子,不过她的侄女现在在五太太院子里管着账”
周嬷嬷也算是在后院里摸滚打爬过来的老人了,听了这么几句就听出了当中的利害关系,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