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蒸蟹地道的香味一盪,久違地勾起柳拂嬿腹中的饞蟲。
自柳韶出事以來,她不曾好好吃過一餐。
見狀,薄韞白彎了彎唇。
並不是那種浮於表面的溫潤笑意,帶著幾分玩味。
他朝候在一旁的服務生抬手:「能否幫忙剝一下蟹?」
很快,剝好的蟹肉呈到柳拂嬿面前。
她吃了幾口,聽見男人語調隨意地問:「柳小姐是揚州人?還是淮安人?」
「都不是,」柳拂嬿說,「只是曾住在臨近的小城。」
「住了多久?」
「上大學以前,沒離開過。」
柳拂嬿懶得提起,自己兩歲之前,住在別的地方。
對方推來一盞熱茶:「那你父母呢?也和你一樣,住在江闌?」
「母親住在家鄉,只是偶爾來江闌短住。」
她說完這句,便沉默下來。
男人也沒繼續問,只是得體地將她喜歡的那幾道菜布得更靠近些。
她便也禮尚往來,幫人盛了碗湯。
其實她一向不喜歡和陌生人吃飯,沒想到今天吃得意外舒心。地道的家鄉滋味,也勾起回憶深處,些許遙遠的亮色。
放下筷子,她眉眼也溫柔幾分,褪去了先前的忌憚。
「現在可以說了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薄韞白正垂眸看鮮綠色的茶湯。
聞言一抬眸,正墜入她眼中的那潭溫柔里。
稍稍猝不及防。
他不覺抬起手,轉了兩下左腕上的手錶。
柳拂嬿順勢望過去,見那錶盤是剔透清沉的墨綠色,似翡翠中的帝王綠,愈發襯得他氣度矜冷。
等他再次開口,語調已然如常。
可話里的內容,卻不亞於一顆重磅炸彈。
「聽聞令堂債台高築。」
「而且,不是一個普通人能負擔的數字。」
柳拂嬿眼睫一顫,驀地抬起頭。
男人眸色平靜,並無絲毫要挾或譏諷之意,漠聲道:「我或許可以解柳小姐的燃眉之急。」
柳拂嬿無聲地淡哂了一下。
從對方眼中,能看出幾分冷淡的誠意。
他和上門邀畫的那群人是一丘之貉?還是個與人為善的慈善家?
感性讓她不相信前者。
理性讓她不相信後者。
她語調無甚起伏:「條件是什麼?」
男人放下白玉茶盞,修長雙手交迭,開闊地平放在餐桌上。
這是一個談判的經典姿勢,被他做得尤為矜冷,一身精英氣質十分迫人。
嗓音比帝王翠更沉更冷,用極為理性的口吻,說出一句天方夜譚。
「我希望能與柳小姐合作。」
「締造一樁,看似美滿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