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要不,我去县里当学徒吧,程家的点心铺听说最近在招人。”
柳氏脸色一变,伸手就去捂儿子的嘴,语气难得地严厉起来:“不行,凡儿,当了学徒,你以后想要出来读书就难了,先熬着,总有,总有一日会熬出头的。”
后面的话,柳氏说得有些虚心,但以齐太爷为首的几个当家男人爱脸面爱充文人的情况,去当学徒肯定会被打得半死,严重点被逐出齐家都是可能的,只是,齐家这大水缸,要熬出头,却不那么容易。
齐书凡的表情没多大变化,他侧头看向床上昏迷着的齐秋霜,熬吗,要熬到什么时候,每个人都像霜儿这般?
德仁堂是县城上有名的医馆,平日里病人都许多的,并不怎出诊,好在今日很多人都看杂耍去了,他才这么快就请到人。
“周大夫,我女儿如何了?”齐斯农的心提得紧紧的,就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周大夫抚了下拿打理得整整齐齐的小胡子,眉头微微皱着,“伤到头,淤血内阻,又阴邪入体,体质较弱,高热这般久你们才叫大夫,有你们这样当父母的吗?我开个方子,先退了热,再慢慢调理,你们再耐心教着点,总跟平常人一般。”
周大夫许是见多了各种情况,也只是微微动怒,提笔写下药方,而后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有用到一味犀牛角,却是不便宜的,不过眨眼间,四分银子就没了,光是
出诊费就要一分的银子。
“孩子她娘,你熬药,我送周大夫出去。”德仁堂出诊都是配有马车的,所以齐斯农也不用再来回跑一趟镇上
齐秋霜感觉自己做着各种各样的梦,最后就发现自己飘在屋子的上空,看着齐斯农柳氏和几个孩子的对话,或许是原主留下的情绪,也许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让她的感动,这些人,是真心的疼爱床上躺着的人的,不论对方的灵魂是否变了。
在齐书凡的帮助下,柳氏顺利地将一碗黑乎乎的药灌进齐秋霜的口中,也就在那时,齐秋霜突然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床上飘去,就似那有一块超大磁铁一般。
再次醒来,齐秋霜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的,脑袋胀胀地疼,非常的难受。而身体的生理需求在急切呼唤着,屋里没人在,艰难地爬起来,解决了窘境,这才开始梳理自己梦中所看到的东西。
“霜儿,你怎起来了,快回床上躺着,你才退了热,可别又着风了。”齐秋雪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笸箩,里头放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衣服。
即使语气急切,但齐秋雪的音量仍旧很低,要是没仔细听,就会错过,齐秋霜没多说什么,乖乖回床上躺好,“二姐,我睡多久了?”
齐秋霜现在说话仍带着一股调,说得很慢,至于听,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梦的关系,听起来很是流畅。
“三日了,爹去县里请了德
仁堂的周大夫。”齐秋雪低着头,拿起衣服将破口给缝上,针脚均匀细密,“还好你醒了,奶奶很生气。”
后面那句话有些没头没尾的,但齐秋霜却从中得出了不少信息,她生病昏睡,看病又要花钱,而齐斯农柳氏手里的活肯定会停下,再加上这时候的人对这种昏睡发热的病人比较忌讳,觉得晦气。所以她要是再不醒,舒氏将自己给扔了这种事也不见得做不出来。
齐秋雪缝了一会,停下手,皱着细细的柳叶眉,“霜儿,你饿不?大哥说找虎子借把米给你熬米汤,等会就回了。”
齐秋霜摸了摸肚子,这个身体骨瘦如柴,身上都没几两肉,估计是饿过头了,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二姐,你给我说说村里的事罢。”
喝完齐书凡偷偷摸摸带回来的米汤,齐秋霜很快就睡着了,梦里一片绿色,包绕着她的身体,感觉非常的舒服。
一连三天,齐秋霜没出过房门一步,每日吃的都是兄姐们偷偷带回来给她的,而她也几乎将所有的野菜类型给吃了个遍,老实说,味道还真的不咋地。
几天的时间,也够她摸清齐二爷这一房没一个人的规律了,最明显的就是舒氏,每日必定要骂人,不骂不舒服似的,而被骂的人,无一例外都有柳氏,而且那用词,一次比一次恶毒,好几次还都说到齐秋霜的身上了。
齐二爷是不管事的,正确地说,他是个嗜酒
的老头,没事的时候就拿个酒葫芦外头晃去,不到吃饭时间是看不到人的。而二伯齐斯苗更混一些,嘴上花花,常常与他的媳妇小舒氏拌嘴,要嫁妆钱去买吃的。
而最好命的,就应当属大伯齐斯禾了了,他是齐家五个童生之一,他儿子齐书平又很有希望今年考上秀才,因此,吃的穿的无疑要比其他人好许多。
至于齐大爷那一房,没人过来,齐秋霜也没心情去了解。说实话,对于齐二爷这一房这样的情况,她是很不屑的,读书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亲孙女都这般对待,可见都是些自私自利的人。
齐秋霜也不是没悄悄问过大哥齐书凡,为什么自己的父母那么不被待见,却没得到答案,也不知这里头藏着什么秘密?
齐家有一百多亩的田地,大部分都是请人耕种,只留下十亩地,齐大爷与齐二爷两房各五亩亲自耕种,据说是为了防止齐家子孙只顾读书忘了本分。
如今是农历三月中旬,清明过去不是很久,经常细雨绵绵,正是地里忙着的时候,刚播种下的禾苗要施肥,田地要注水排水等等。再加上旱地里种的其他作物,就齐秋霜看来,很是忙碌,这其中,事情大多是齐斯农和柳氏在做,其他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不屑地撇了下嘴角,齐秋霜穿着草鞋,手中提着小篮子,跟在柳氏身后放花生种。距离她康复也有五天了,每
日都要帮着做不少事,反观其他伯伯伯娘堂兄姐的,那一个个不是这边疼那边痛的,都拿少爷小姐款呢。
分心想事情,一时没注意脚下,齐秋霜一个踉跄就往前倒去,身子磕到篮子,痛得她直吸气。柳氏听到动静,回过头一看,见女儿趴在地上,吓得将锄头一扔,“霜儿,霜儿,你怎了?”
“娘,没事,不小心跌了一跤。”齐秋霜生硬地开口,爬起来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感觉到刚才撞到的地方一阵阵清凉,很快的,疼痛也不翼而飞。
“那成,你小心点,累了就跟娘说。”柳氏疼爱地摸了摸齐秋霜的头,之前女儿昏迷了三天,很让她惊惶,以为就要失去这个女儿,如今见她好好的,但有时还是放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