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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这个消息,他想,是时候可以拿回自己的无情道心了。
她已经拥有了自己的幸福,他就只有默默遥望这一个选择。
他选择闭关潜心修炼,等到出关之时,却已是夏去冬来,大雪满山了。
而她和沈翊的婚
期,就定在这个时候。
作为小师叔,他也是接到了喜帖的,但他不会去。毕竟让他亲眼看着他们礼成,他做不到。
他常年不下山,即使不到场参加,也是件正常的事,无人会对此加以关注。
掌门师兄被请去证婚,天元宗的人都与沈翊交情颇好,基本全数前去庆贺。
他一个人在苍茫山,从天亮坐到天黑,终于还是顺从了自己的心意,决定下山去看看。
他想见她身着嫁衣的样子,哪怕就一眼,即使不是为他而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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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门师兄不喜热闹,证完婚就早早回去了。宴席上的人都喝得东倒西歪,看起来被沈翊灌了很多酒。
他越过重重人群,向前方新房的所在走去,一路上也并未看见沈翊的身影。
直到快到新房的时候,他突然看见,沈翊拉着一身嫁衣的她跑了出来,说要带她去个地方。
沈翊的脸上是隐隐的紧张和激动,而她以为沈翊为她特别准备了什么惊喜,露出喜悦而期待的神色。
他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才发现他们去往的方向是——苍茫山。
他心里疑惑,却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然后,他看见了他一生的梦魇。
她被沈翊一剑穿心,金丹破碎,就那样倒在雪地里。
鲜血流了一地,将洁白的雪染上鲜红的颜色,他震惊到甚至来不及阻拦。
等他终于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上前去,将她的身体抱在怀里,替她去捂
心间洞穿的伤口。
但是这样的伤,可以想见的是活不成了。
她肯定很疼,比他犯病的时候还要疼上许多,只是她眉头舒展着,已经再无知觉了。
他的嘴唇不自觉地颤抖着,好半天才能问出那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有了她还不知足?为什么得到了又要亲手毁掉?
她的身体在他怀里渐渐冰凉,细雪纷纷落下,她彻底没了气息。
相对于他的呆滞,沈翊的表情则渐渐变得癫狂,到了最后,纵声大笑起来。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我修的也是无情道。”
“谢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对吧?”
“我也是男人,你对她有什么心思,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只可惜,你心太软,下不了手。而我,偏偏要和你抢!”
“因为她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放心,我的剑很快,她甚至来不及感觉到痛苦。”
“你知道吗?五十余年前,你的师尊也曾经看着神音长老死在怀里,因为痛失所爱,方能得证天道。”
“既然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行?”
谢辞听着他这番令人难以置信的说辞,只用力拥紧了怀中冰冷的身体,喃喃道:“你疯了……”
抑或许,疯了的不止沈翊一个。
苍茫山巅风烈云卷,五十年前曾有过的异象再度出现,证明着即将有人渡劫证道。
沈翊迎着扑面而来的疾风,勉强稳住身体,
等待着机缘的降临。
今夜的苍茫山,确实再次有人得证天道。
是他谢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