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憶點頭。
傅明耀說:「聽阿寒提過一次,阿寒很少跟我提他的同學。阿寒這孩子,從小就很重感情,這算是他身上的一個優點吧,同樣也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阿寒小時候對他媽媽非常依戀,在他九歲的時候,媽媽因為癌症走了,阿寒從此以後就變得特別孤僻安靜,幾乎不跟人接觸,他的玩物全是賽車、機車、模型、鋼琴之類的,連我這個做父親的都難以走進他的生活。如果他沒這麼重感情,或許會活得快樂許多。」
蔣憶低下頭,原來傅季寒九歲就沒有母親了。
「不久前,他給了我一張銀行卡,托我幫他找人在宿城一中建一座圖書館,我問他為什麼,他說是為了學校的學生,這件事你知道嗎?」
原來這件事真的和傅季寒有關,蔣憶點頭,「聽說過,我也大概猜到是他幹的了。」蔣憶有些哽咽。
傅明耀嘆了一口氣說:「他說他是為了學校的學生,他騙得了別人還能騙得了我這個做父親的嗎?那張銀行卡是她媽媽臨終前留給他的,他一直當寶收著,沒動過裡面一分錢。從小到大,我對他一慣很嚴格,從來不會白給他一分錢,教育他要靠自己的能力掙錢給自己花,他也一直很要強,從來不會伸手向我要一分錢,可建一座圖書館需要的資金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他哪裡有那麼多錢,讓我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拿出了他媽媽留給他的銀行卡,他媽媽臨終前曾對他說過,如果以後碰到了一個和媽媽一樣重要的人,這筆錢就拿出來為那個人花。他媽媽其實是希望他找到一個可以陪他走過餘生的人,可謂用心良苦。阿寒將其視若珍寶,他把它藏在哪裡我都不知道,他也從來沒有拿出來過,對他來說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不信他僅僅是想用來做慈善。那時我就猜到,這個學校的學生中,應該是有一個,在他心裡和他媽媽一樣重要的人吧。」
聽到這裡蔣憶已經泣不成聲了,他捂著臉哭得全身都在抖。
傅明耀輕輕順著他的脊背說:「我猜這個人應該就是你吧。」
蔣憶的喉嚨哽到說不出話來。
傅明耀嘆了一口氣說:「看來阿寒對你用情很深,昨天的事我也差不多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你因為被人貼照片的事退學了,阿寒很氣憤,這孩子情緒一上來行事就很猛,他把我那幾個保鏢都調了過去,他竟然和保鏢一起開著機車上高追人去了,他還未成年,連駕照都沒有,而且高路又不是賽車道,壓彎怎麼可以壓那麼低,他不出意外誰出意外,聽到消息的一瞬間,我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就去見他媽媽了。」
蔣憶很內疚地用力發聲道歉:「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傅季寒,我對不起您,我……」蔣憶抽泣到失聲,他這幾天一直很後悔很自責,他對不起所有人。
傅明耀拍了拍蔣憶的手背,「孩子,別這樣自責,也不能怪你,怪只怪造化弄人。」
「你既然打算退學,應該也和阿寒提分手了吧?」
蔣憶淚眼汪汪地看著傅明耀,點了點頭。
傅明耀說:「那既然分手了,為什麼還要一直守在阿寒身邊?」
蔣憶緊咬著嘴唇,眼淚直流,不知道要怎麼說。
「你如果僅僅是因為自責,我覺得沒必要了,這件事說到底也怪不了你,怪只怪阿寒他喜歡了一個不喜歡他的人。」
蔣憶搖頭,「不是的,我沒有不喜歡他。」
傅明耀:「你的意思是?」
蔣憶淚如決堤:「我愛他,很愛很愛他,我也是從前些天才知道,我愛他已經愛到骨子裡了。」
傅明耀眼角含淚,笑了幾聲,說:「那阿寒用情就沒用錯人了。」
他摸了摸蔣憶的頭,「好孩子。」
-
三天後,郁淮來醫院了。
醫院旁某餐廳內。
郁淮和蔣憶相對而坐。
郁淮靠著椅子,盯著蔣憶的黑眼圈看了半天,問:「幾天沒合眼了?」
蔣憶很平靜,目光也有點呆,他說:「睡不著。」
郁淮嘖了一聲,「沒想到,我的小蔣憶被傅季寒這小子拱去了?」
「嗯?」蔣憶沒太明白。
郁淮說:「你是我教的這麼多學生中最喜歡的一個,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孩子一樣看待。」
蔣憶有點詫異,「你不是一直挺討厭我的麼?」
郁淮笑了一聲,「也就你這種神經粗大的人會覺得老師討厭你,喜歡你的又何止我,各科老師都很喜歡,甚至包括教導主任。」
「啊?」蔣憶當即搖頭,「不可能。」
郁淮低頭笑了好一會兒,說:「也不怪你不相信,主任這人嘛,平時看起來確實挺嚴肅的,但是這次你說退學,他可是第一個站出來不同意的,我當時也震驚了,跟你這反應一樣,我跟他說,你不是一向看不慣蔣憶的行為舉止麼,怎麼會不同意?你猜他怎麼說,他說看不慣歸看不慣,並不耽誤我喜歡,他還說學校里喜歡傅季寒的又不止蔣憶一個,蔣憶喜歡傅季寒,說明蔣憶是一個情感正常的孩子,只要稍加引導,對學習說不定還有幫助。」
蔣憶抿了一下唇,「謝謝主任喜歡。」
郁淮問:「你現在還不敢回學校麼?」
不敢?也許事情剛發生的時候,他是不敢,可是現在,他的心已經被愛填滿了,恐懼根本沒有容身之所,他現在不怕任何流言蜚語,也不在乎別人如何評價他,他現在只希望傅季寒能平安能醒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