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学识渊博,能不吝赐教,小道自是不胜荣幸!”沈错起身道谢。
在铁山寺的罗汉堂中,曾先生就曾以点火为契机,生动地传授了学生们知识。那时碰巧旁听的沈错就受到了不小的启。今次竟能单独面授,沈错怎会不大喜过望?
曾先生赶忙阻拦沈错稽行礼,推却道:“道长不必行礼,你我不以师生相称,全当是朋友间的学识探讨。”
“曾某去沏一壶茶,道长稍候片刻。我们就来一个‘围炉煮茶’。”没等沈错再言语,曾先生已转身走远,再回来时,手上已端来了茶水和吃食。
两人相对而坐,同时呷了一口茶。曾先生从未向一位道士授过业,而沈错更是对洋学闻所未闻,两人面面相觑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吟过后,沈错脑海中闪过机场惊险一幕,脱口问道:“请教先生,这飞机投下的炸弹为何会爆炸?”
“这个问题…”曾先生斟酌片刻后回答,“涉及些化学知识。简要来说,炸弹内部存有化学物质,当这些物质被触后会产生能量。这能量一下子爆出来就是爆炸。”
“化学…能量…”沈错次听说这些名词,反复念叨着。
“这只是炸弹爆炸的基本原理。具体如何制作飞机所用之炸弹,这其中学问就很大了,曾某并未深入探究过。”曾先生见沈错上来就提出如此有挑战的问题,面有难色,心中惭愧道:不成想沈道长竟对军工化学感兴趣,也许在他心中这才能救国吧。要论化学上之造诣我可比湘乡本家差远了。
“不不…”沈错却另有所想,“我只想知道爆炸的原因是什么?是先生口中的…化学?”
“嗯?”曾先生一时间不明白沈错的意图,仍旧耐着性子解释道,“要论爆炸之原由,却不一定是化学反应导致。”
“比如…”曾先生努力回想起在花旗国的所见所闻,“锅炉爆炸!锅炉内之水不断被烧开,压力持续增加难以释放,如此便会导致爆炸。多年之前,花旗国有家制鞋厂,由于无人看管锅炉而引起爆炸,死伤许多人,造鞋厂房几乎夷为平地。”
沈错一言不,皱眉深思。他没见过国外的工业器械,曾先生的言语难以在脑中具象化,因此短时间内无法理解。
“这锅炉就是个烧水壶。”为了让沈错理解,曾先生进一步解释道,“亦或是气球。不断往气球之内充气,也会使之爆炸。
“可我却从来没见水壶炸开过…至于这气球又是何物?”沈错仍是疑惑不解。
“曾某并不了解道士,但听闻炼丹不当就会爆炸。”曾先生见一时难以阐明这类现象,便想着尽量找些沈错容易接受的事例进行说明。
“确有其事!”沈错恍然记起。
那时,同八岐大蛇的大战结束不久,沈错听闻凌云子的过往后,出于好奇,向天机子请教炼丹之道,天机子就曾说过炼丹危险,在《真元妙道》中有记载,“以硫黄、雄黄合硝石并蜜烧之,焰起烧手、面及烬屋舍”。
原来这样就会产生爆炸!
“曾先生,你可知道灵气是什么?”沈错摸了摸之前被日本神风使炸伤的脚踝,心中孕育出了一种猜想。
沈错的问题如此跳脱,曾先生不免莫名其妙,可转念又想:他能在炸弹附近救我性命,定非常人。既是奇人,自然不同寻常。于是,沉下心来回复道:“曾某可否理解为你们修行之人的气功?”
“姑且可以这么认为。先生,我有个想法,你看是否可行?”沈错整理措辞道,“若我以灵气创造一个类似丹鼎的炉子,不断往里面注入灵气,时间一长,是否会爆炸?”
“什么…如何创造?凭空创造?”沈错的言语实在天马行空,曾先生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很难解释…”沈错也不知该如何描述清楚,便凝气外放,将一丈开外的几片树叶卷到了半空之中,用以演示。
曾先生揉了揉眼,只觉匪夷所思,震撼道:“看来,志怪杂谈中神神叨叨之言论并非空谈,真有世外高人!”
平静半晌,曾先生似已能稍微接受,开始认真思索起了沈错的问题:“若是按你所言,确实会生爆炸。但如此作为,岂非炸伤了你自己?”
沈错再次陷入沉思,回忆起在焦山与日本神风使的那一战,尝试道:“若是…若是能把握好分寸,不让它直接在手中爆炸,而是将灵气存在其中,激射向远处,在他人附近爆炸…”
“那就成了手榴弹了!”曾先生虽对沈错所说的“灵气”不甚理解,却能听明白他的设想。
“无怪当时我的腿会被那神风使灼伤!”心中的困惑在此刻被解开。
“记得那时,我还得到过他们的笏板,上面似是错落了些许细纹。可惜当时粗心,没静心细想,以为那些只是寻常物件。结合现在来看,这些痕迹定然藏有他们修炼功法的秘密。”沈错心下懊悔。
“再请教先生,这飞机为何能在空中改变方向?”一个谜团被解开,沈错便想再解开一个。
问题越离奇,曾先生已是眉头深锁,“飞机这种机械才明没多久,其中原理曾某也不甚了解。不过,曾某觉得这应该同轮船能在水中改变方向类似。”
“用舵?”普通船只的结构沈错还是清楚的。
“不错。曾某猜想,除了必要动力,飞机上也应该有类似船舵的物件用来掌控方向。”曾先生语气肯定。
“舵?可人的身上哪里有舵?”神风使的诡异身法浮现在沈错眼前。
见沈错对自己方才的回答未作回应,曾先生追根究底问道:“道长为何会提出如此问题?”
沈错起身看了眼院墙,纵身一跃,到了墙根,回头道:“这院子太小,我还可以掠得更远。其实我就是想请教先生,如何能在飞掠的半空中改变方向?”
见到了沈错如此惊人的身手,曾先生心中恍然:“难怪道长能在炸弹下落前救下我的性命,原来他能跳得这般远!”
“我曾经与一日本人交过手,他就能在空中转折,身法迅捷,很是棘手。”沈错走回木凳后说道。
“人竟能不靠外力在半空之中辗转?”曾先生想象着画面,害怕道,“那他岂非成了鬼魅?”
“却也不同。我也曾旁观过,现那人也需要落脚借力,只不过在空中的时间比较长。”在沈错眼中,神风使并不可怕。
“此事若是细细想来也并非不可行。”曾先生盯着沈错道,“你可在腾空之时再次出灵气。”
“在空中外放灵气?”沈错追问道。
“正是!但需与行进方向相反。换而言之,你想要往左,则要向右释放,这在洋人那边称呼为物理学。依曾某推测,这也受限于两点,其一是你自身之重量,其二是你释放灵气之能量。”曾先生逐一归纳,微笑道,“不过这只是猜想,曾某是无法实践,更是难以计算出来的,需要道长你亲自去尝试了。”
沈错听得激动:“我飞掠时用大衍诀维持上身屏障,怎么就没想到用这赶路?曾先生实在学究天人!可惜,如今我修为不足,体内浊气未清,怕是不够轻盈,而且灵气的量似也不足以长时间维系。不过…”
随即站起,眼中已充满信心,“那神风使也没那么神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