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佩瑜问,“你打算结婚?”
陈崇州衔着烟,过堂风吹得火苗忽明忽暗,“太早,没那想法。”
她稍微松口气,推门进书房,陈政枕着椅背,在养神。
何佩瑜撂下杯子,扑到他怀里,陈政立马惊醒,搂住她,“还没睡?”
她红着眼眶,“我无名无分,我认命,能在你身边,我别无所求。就算哪天你厌倦我年老色衰,我落个坏下场,也不怨你。可我怕崇州,惹你恼火。”
这话,软刀子杀人,最戳陈政的心窝。
他叹息,“我打了老二一巴掌,倒勾起你伤心了。”
何佩瑜的眼泪掉得恰到好处,“儿子心里恨我们。”
陈政闭上眼,“佩瑜,是我的错,我亏欠你们娘俩。”
当晚,陈崇州留宿在老宅。
何佩瑜也住下了,装模作样不许陈政进房,哄他去江蓉的屋里。
到底是正经原配,这面子,必须顾忌。
况且,老宅是江蓉的地盘,在她眼皮底下,公然霸占着陈政,纯属打她脸。
不过何佩瑜有自信,驾驭得住男人心,区区一晚,江蓉也扭转不了乾坤。
最后,陈政哪都没去,独自在书房睡了,何佩瑜听到关门的动静,笑得十分得意。
打江蓉脸,不能她打,要陈政打,打得才难堪,才有滋味。
后半夜,院子内驶入一辆车,陈渊匆匆走进客厅,紧接着,书房便吵起来。
他态度坚决,要么,退婚,要么,回港。
一旦回到香港,相当于放弃了内地的富诚集团,而富诚,掌控着陈家70%的财富,这块肥肉,是江蓉与何佩瑜两房势力争斗的根源。
象征着,继承人的归属。
陈政以为,陈渊谨慎稳重,顾大局,没成想,他糊涂至此。
一失手,滚烫的茶杯砸在他身上,顷刻,烫出燎泡。
眼瞧没法收场,佣人赶紧请来江蓉,她跪在陈渊跟前,百般哀求无果,直接割了腕,伤口血流一地,险些保不住这条命。
硬生生的,把他逼上绝路。
陈渊立在病床前,才几日,瘦脱了相,那双深海一样幽邃的眼睛,晦暗得没了光。
他只说一句,“您这是,拿命逼我。”
江蓉疼得说不出话,默默流泪。
她明白,逼得他太狠了。
要怪,就怪他的命,生在吃人不吐核的深宅大院。
那头,订婚的消息传到万家,万喜喜很不高兴,“是陈渊的意思?不结婚了?”
万宥良也极为不满,可没办法,陈渊虽然温和儒雅,在商场却是铁腕果断,擅杀,擅斗。
他不同意领证,要交往一阵再看,只答应先订婚。而陈政似乎也遇到难题了,不得已让了步,证明这桩婚事,暂时没有缓和的余地。
万宥良的表情不好看,“喜喜,陈渊外面的女人,是你的威胁。”
万喜喜当然清楚,他刻意拖延婚期,明显为姓沈的,不愿意被丈夫的身份捆绑,堵死回头路。
不过,订了婚,有名正言顺的关系,她处理那些看不顺眼的莺莺燕燕,更有底气资本。
万喜喜阴着脸,撕碎花瓶里的玫瑰,“她威胁不了我,我是陈渊的未婚妻,她算什么东西。”
***
沈桢再次见到陈渊,是8月末,在市人民医院14楼病房。
他靠着敞开的窗户,背对她抽烟。
英挺的轮廓单薄了一圈,乍一看,形销骨立。
好在,他个子高,骨架也宽阔,不至于太虚弱。
沈桢走过去,“陈渊。。。”
他脊背一僵,扭头,眼窝本就深,现下,更深了不少。
陈渊掐了烟,向她走来,又意识到什么,猝然止步。
相隔两三米,仿佛隔了无尽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