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其高二千五百馀里,日月所相避隐为光明。其上有醴泉瑶池。
瑶池仙境,鸟语花香,处处生机。千里桃林,灼灼其华,无有盛衰,万顷碧波,清辉荡漾,别无二致。
突然,一道惊雷撕裂天穹,天空好像被从睡梦中惊醒了一样,任银白色雷电丝跳跃起舞。
忽然一道两指粗的紫色电光狠狠朝着银白色的雷电斩去,好像起舞的银丝缠绕了无限的忧烦,翻掌为刃,欲一掌断念。
瞬间,银丝紫电纠缠在一起,整个天穹“嘶嘶嘶”的被拉扯分裂成几块。
此时天地间,团团乌云汇聚,银丝紫电扯起了拉锯战。
乌云之下,昆仑之巅,迎风独立着一袭红衣,那红衣宽大在风中猎猎起舞,似要带着包裹的瘦削骨架随风跌落。
突然间,红衣动了,手中一杆长枪直冲天际,枪尖电闪雷鸣。
左臂张开,双腿快腾挪踩踏,时而跃起一飞冲天,时而重重锤落,隐入地下,神秘的符文随着她的走动逐渐成型,贯天彻地,所过之处腾起耀眼的银光,与天穹上的闪电相应。
红衣持枪静立于阵法中心,一头银丝齐齐断去,迅消融于阵法光芒中。
她期盼的盯着头顶上的苍穹,只是,最终银丝闪电还是没有胜过紫电,还是冲不破这方小世界。
随着银丝闪电的不断陨落划走,昆仑万年不变的峻颜起了微弱变化,那一双总是凝视着万物的双目终是慈悲地垂了下来。
漫天飞舞的紫电银丝瞬间化成丝丝细雨垂落天幕,滴落凡尘,成为滋养万物的土壤。
花开花落,岁岁年年,既然执着于此,就给一个凡世的机会吧,就看你的造化了。
三日后从紫微垣太虚宫中一道耀眼的紫光飞出,坠入凡尘。
瑶池后,桃林前,披散着一头刚刚被斩落的齐肩短,丝丝丝如雪,闪着银色的光芒。微微一动,就是星光缭乱,不知里面蕴藏了多少故事。
女子站在三生石前,固执地用指不断地刻画,不顾指尖血流如注。
她不信自己的虔诚,五千年的夙愿,还是不能在三生石上显现。
她夜以继日地练习枪法,精研阵法符文,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冲破这方小世界,去当面问一句。
不是为了得到,而是为了放下。
曾经那一刻、那一眸、那一影的心动,竟搅得她澄澈的心湖几千年来不能平静。
自此,夙夜缠心,不得解脱。
她斩恶龙、定洪灾、化春雨、生万物,无数的功德解不了心中的劫。
走遍了四海八荒,看遍了人间冷暖,无数的阅历也解不了心中的劫。
难道只有死之一途,才能一了百了,才能化去这个劫吗?
可是穷凶极恶之地都被自己闯过,唯独遇不到死劫。
她仰起头,目眦欲裂,生不能好好的生,死又不能死,立于天地间,何为?
凝立了许久的西王母屏退一应侍女,独立瑶池旁,一双慧目穿过层层水波看到了轮回。
那个一身悲切的、瘦削的、美丽的女孩是她的小女儿呀,轮回中她看到了女儿一身枯骨纠缠着孤寂。这不该是善良的女儿该得的果。
罢了,给她一个造化吧,愿轮回重启,避过劫源,重塑道心,回归正途!
只是凡胎重生,前尘尽忘,前缘尽毁,前功尽弃,难啊!
然而,别无他途!
于是,掌心一翻,一个金钵现于掌心,一束金光在钵里跳跃。
“瑶姬,而今天地垂怜,给你一个机会重来,需得历尽劫难,才能重归仙途,你可愿意?”
女孩睁着双目,用无悲无喜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母亲。
不为五千年的期盼如愿,而喜,也不为耗尽一身修为方得,而悲。
只为,终于,可以了结了这一场纠缠了自己几千年的劫还是薄缘,而释怀。
她无畏地张开双臂,瘦削的骨架支撑着一袭宽大的红衣,苍白的面容、绝美的五官对比出一种决绝的凄凉。
一双美目缓缓闭上,口中轻轻念道:
“固所愿也。愿来生,无痴无嗔无妄无颠,赤条条地去,身无旁物的来。笑看红尘、闲听落花,得悟心中大道……”
金光似脱缰的野马直接向红衣罩去,转瞬间已经完全笼罩,持续一秒的闪烁后带着一抹红色跳入凡尘。
女孩的尾音还未消散,只是不知是否还有未尽之意。
同一日,随着一声戏谑的啾啾声,另一道五色光划过天际不知落向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