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想,本该是如此的。
如果那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千里迢迢从剑庐赶回来,所见所闻,本就该是眼前这般场面。
但虚假的美梦终不持久,他们说话速度越来越慢,动作渐渐僵硬起来,就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具,随着无声的倒计时,总要回归原样的。
直到某个节点,所有人的动作于同一时间僵在了原地,脸上表情消失不见,仿佛一群失去控制的提线木偶。
爹爹站在台阶上,仍然维持背着手的姿势,稍稍回过身来。
她唤道:“爹爹。”
爹爹眼里满是慈祥的笑意,像是以前无数次一样:“怎么了,阿潇?”
她抿了抿唇,道:“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早说过了嘛,一把剑而已……”
容潇不管他的反应,兀自接着道:“你们遇难的时候我没有陪在身边,不能与你们同生共死,我想要报仇,但我无能,找不到关于凶手的线索,我尝试过将现存的元婴期逐一排查,后来发现凶手必然是用了短期内提高修为的秘法,我又试图从四神器入手,但流月琴依然好好保存在揽月宗,凶手没有道理对定微剑下落不明的清河剑派出手……过了这么久,我依然没有任何进展。”
爹爹的动作顿住了,同其他所有人一样,也变成了空洞的木偶。
他的青色衣衫被风扬起,背影笔直,眼尾几条皱纹不减他英俊坚毅,仍然是容潇记忆中再熟悉不过的模样。
容潇缓缓吐出一口气,闭了闭眼:“对不起。”
“——直至今日,我还要对你们出剑。”
叮——
无名剑发出清脆的响声,剑出之时灵力激荡,将天地间纷纷扬扬的大雪拦腰斩断。
大雪似乎停滞了一瞬。
离得最近的三师妹首当其冲,锐不可当的剑气将她整个人从中间撕开,伤口处没有出血,而是冒出一团黑气逃到了爹爹身上。
她的身形迅速融化消失,然后是二师弟、左子明……
转眼间,已物是人非。
容潇将无名剑紧握在手心,周围一切都是她曾经拥有如今却失去的,唯一不变的,只有她手中的剑了。
她忽觉眉间微微凉意,于是抬起眼。
唯见长风万里,落雪纷纷。
这雪自她出生那日便伴随她而来,陪伴她度过无数个孤独习剑的日夜,再到被屠了满门的清河剑派遗址,始终萦绕在她身边,从未离去。
但看此日烧丹灶,不见当年驾鹤人。
爹爹终于转身正对着她,笑意不变,只是面容已经变成了一副陌生的模样。
邪修道:“我本以为幻境能多拖些时间,没想到清河剑派的大小姐果真如传闻中那样,冷心冷血不近人情,连对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下得去手。”
“太假了。”容潇疲惫地合上眼,“我回清河剑派那日,雪早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