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接受了长姐终究是要嫁人的事实的若水在整个婚礼过程中都有些恍惚,连萧怀泽的到来也头一回没分散点她的注意力,等回到了家里,她这才意识到黛玉确实已经不在家里了,得到这个认知的若水瞬间就哭了起来。
于是,黛玉出嫁的第一天,林府度过了鸡飞狗跳的一晚,个中混乱与难言怕也只荣国府里伺候酒疯的宝玉院子里面的下人才能体会了。
“你长姐终究是要嫁人的,前儿个不是还答应说不会哭,也不见人家就都跟你似的,瞧这小脸蛋,都哭花了不是,平日里那么爱美的,如今眼睛肿成这样,可是叫人笑话的。”
一大早上,贾敏一边拿着剥了壳的鸡蛋帮小女儿揉眼睛,一边好笑又心疼地数落她,“她不过三天就要回门,到时见你这副模样可是要说你了,真不知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不是说了祝福么可还记得怎么说的”
若水焉嗒嗒地靠在贾敏身边,听她问起,遂回答道,“祝长姐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可不就是了。”贾敏对小女儿的能力那是深信不疑的,旁人过来,说几句好听的祝福话,那是意思意思,但小女儿说的,那就是当真能成真的,即便是有所改变,终究的结果总是好的。
贾敏这里刚宽慰好小女儿,又去前厅跟尚未离开的几位客人道谢,一番功夫下来,待经过小儿子若善练武的院子,却见那个向来以小女儿那句“男儿流血不流泪”当做座右铭,小时候即便因为练武练得头破血流也不曾掉过一滴眼泪的小儿子此时满眼通红,那动作都跟不要命似的,贾敏叹了口气,并未进去,只让身边的嬷嬷稍后送点吃的过去便打算去书房给林如海送参汤了。
只是,贾敏刚走进书房,便看到夫君也红了一双眼睛,手上拿着一叠子宣纸,见她进来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将东西迅地收了起来。
贾敏看了一眼那个用来装几个孩子练的大字的匣子,装作什么都没看看地将参汤端了上去,然后心里忍不住想,到底是这几个心里都太脆弱还是说其实她才是后妈来的
南宁王府与林府两家的亲事让京城津津乐道了好一阵子,无论是两个新人的好颜色,还是两家都官至高位,但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却是南宁世子对世子妃的感情,南宁世子向来洁身自好,身边也没有什么姨娘侍妾,自有了世子妃之后,那更是连身边伺候的丫头都不用了,听说每回下了值回到府上第一件事就是问世子妃去哪了。加之南宁王妃是个识大体又开明之人,世子妃不过进门半月便将中馈交了出来,是以,一时京城众当龄的姑娘姐儿均是对黛玉羡慕不已。
林若善在长姐回门后不过两天功夫就回南边去了,也带走了苏酥母女,林如海也开始忙碌了起来,若水整日待在家里,忽然想到南宁王府离得近,不过隔着条街的路程,就寻思起去找黛玉起来了。
贾敏实在没办法跟小女儿解释什么叫做“新婚燕尔”,就想着带她回趟姑苏老家。
前些日子林家姑苏老家宗族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去了,林如海虽然很离开了姑苏,却也依旧是林家族长,照理来说应该回去看看,但奈何朝中实在脱不开身来,贾敏想着为夫君分忧,早便打算替他过去一趟,如今忙过了黛玉的婚事,若水又片刻闲不住,贾敏索性去跟夫君林如海提了这事。
林如海也只是略一思索就点了头,进而去安排同行的护卫了。
黛玉听说了这事,临行前还特意回了趟家,当然若水觉得,她长姐最主要的,还是怕自己不听话特意赶来说教来着。
在林家新姑爷的安排下,林家母女便带着新加入的护卫,正式出了。
若水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但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一路上的热闹给吸引了注意力,顿时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贾敏也是想着散散心,这才没有走水路,但到底是赶着路,是以路上也没多做耽误,不出一月便到了姑苏老家。
林家在姑苏也是名震一时的世家大族,曾封袭三世,只不过,子嗣单薄,遂不想其他世家庞大罢了,不过一天功夫,若水就见完了几位听说极受人敬重的老人。
虽是堂支,在姑苏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大半个姑苏都来了人吊唁。若水刚经历过一场盛大的婚礼,此时见到庄严又肃穆的白事,所有人皆是一脸沉重,顿时感触颇深。
以前林家也来过姑苏小住,不过多是在庄子里或者老宅,此时住在这边的亲戚家里,又是父亲的堂亲,若水这还是头一回,这天,趁着贾敏与一位太姑奶奶聊天的时候,便拉着鱼歌在园子里逛了起来。
“前面可是表兄如海的千金”
若水刚走到一处莲花池附近,心里正比较着与家里那个的不同之处,忽然就听到一个男声,她转头望过去,只见一年纪轻轻,长相俊秀的男子施施然立在荷池旁的石亭里,像是一棵挺拔的翠竹。
那人见她看过来,忽的就笑了,“她们都道京里表嫂带了个天仙儿似的姐儿来,现在一看,果不其然。”
若水刚蹙了眉,觉得此人说话语气比不上他那青竹似的气质,倒是轻浮得很,那人又继续开口了,“你不认得我,这次去的是我表姑爷,我与你父亲乃是表兄弟,依着辈分,你叫我一句表叔也是使得的。”
若水这才注意到他方才确实称她父亲表兄,只不过,这位表叔也未免年轻过了头,就是说他是表兄也是不为过的,“见过表叔,我才偷溜出来,一会儿母亲该是要寻得,就不扰了表叔的雅兴了。”
“没什么扰不扰的,我见你方才看这荷花池看得认真,可是想再转转这池子是活水,连着外面的湖,你若是感兴趣,我叫人抬了船来陪你看看。”
刚见面就这样似乎热切过头了,若水拿不准这位年轻的表舅是天生比较好客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但此人给她的感觉确实是不舒服的,当即便拒绝了。
那人被拒绝了也不气恼,依旧一派坦然地跟她道了别。若水也没当回事,回了贾敏处就把什么事都抛之脑后了。
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里,若水现,一天倒是有两三回能遇见这位表舅的,仿佛无处不在,这时候贾敏也跟她解释了这位的身份。
“你祖父的堂妹姑奶奶家的,婆家姓做甄的,本是江北独支传下来,近些年不知为何又与那江南甄家连了宗,这才又富贵了些,那甄浪是老来子,听说举止行为放荡荒唐了些,待家中老人却是极孝顺的,你绕着点走,实在再碰上他,叫一声也就是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人。”
若水乖乖滴地点了头,心里却想着,可不是她不想绕着走,实在是那位表兄阴魂不散啊。
就在甄浪扰得若水不胜烦恼险些不顾亲戚关系直接给人下道诅咒的当儿,京城那边却是来了封信,一封交给了林家姑苏这边的信。
若水总觉得有些在意,就像刚离开京城时那种被她遗忘了的感觉再次出现了一般,尤其是在这边的当家太太请了她母亲过去谈了许久后,若水终于忍不住了,拉住一个小丫头就要让她带自己过去,幸而贾敏回来得快及时解救了那个险些没吓出个好歹的小丫头。
若水看着那个仿佛忽然觉醒了什么要不得的天分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丫头背影,叹了口气,这才又拉着贾敏不放。
贾敏却是没好气地敲了敲她额头,“你呀,就没片刻叫我省心过”
贾敏这样子,若水也没问下去,不过,第二日再次遇上甄浪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前因后果,也终于记起来了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
甄浪是这样说的,“你既是许了人家的,又是当朝亲王,更得圣上亲自下旨,不好好待在京城待嫁倒是跑出来抛头露面的,不过,那位对你倒是好的,还特意叫人代为吊唁。”
他说完就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挥挥衣袖毫不犹豫地走了,从此,若水再也没有在各个地方“偶遇”这位表叔了。
不过,她眼下也不在意这事了,她比较在意的是,回了京城究竟该如何跟萧怀泽解释,如果直接说她当真是不小心一不留神给忘了告诉他来姑苏这件事他会相信吗请牢记收藏,&1t;